“我看你臉上有灰,想幫你擦掉,落在你眼裡成了撩撥?你要不要自我感覺這麼良好?還有大哥,我和沈小豫怎麼你了?”
梁晏薄唇翕動,正欲解釋,姚萱大手一揮。
“停,别說。我知道,你今天喝了酒,有點瘋,我不和你計較,好走不送别煩我。”
她劈頭蓋臉說完,砰一下關門反鎖。
*
門帶起的冷風吹來,吹得梁晏心涼了半截。他低頭長歎,垂頭喪氣走向工作間。
他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路過她房門,聽到她和别人通話,想都沒想就發消息。
驗證她确實捧着手機,他腦子一熱,就敲門了。連說什麼都沒想好。
渴望與她接近,可當她的手自然而然伸來時,他又矯情起來。
各種千奇百怪的疑惑,一窩蜂湧進腦海。
她對沈止豫是這樣嗎?對秦恪迎也這樣嗎?那他和他們,有什麼區别?
梁晏趴在工作台上,把初具雛形的木偶按下去。
手一松,不倒女神頑強地彈起來。
執念像不倒翁一樣,無論怎麼千方百計想要壓下去,最後都會彈起來。
他嘴上說不會挾恩圖報,難道真沒想過要她以身相許?
想過的。
在睜開眼睛,看見她趴在病床邊那一刻,他幻想過姚萱感激涕零擁抱他的畫面,幻想過她會表露一絲和他假戲真做的意願。
可是沒有。她快刀斬亂麻,扼殺掉他所有幻想。
商毓凝點破秋葵過敏瞬間,他沉默,觀察姚萱神态,盼望能從中讀出一點愧疚,或吃醋的意思。
可是沒有。她既不因為不了解他而愧疚,也不因為商毓凝了解他而吃醋。
仿佛于她而言,他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說難聽點,他在姚萱心裡的位置,可能比不上她喜歡的貴重珠寶。
畢竟别人向她讨要珠寶,她會考慮是否值得割愛。
可别人要梁太太的位置,她卻毫不猶豫慷慨相贈。
梁晏戳一下木偶的榆木腦袋,“誠然,這個位置一文不值,你一點都不稀罕。那我呢?”
可惜,榆木腦袋不懂愛情,無法為他答疑解惑。
*
幽長廊道燈光詭谲,一個戴墨鏡、穿黑色長款大衣的女人,踩着恨天高,悠哉遊哉踱到205包廂門口。
推開門,關上,鬼哭狼嚎隔絕在外。
包裡叮一聲響,許箬甯看過來,“等你老半天,梁總不放人啊?”
大年初一,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門,梁晏不問才怪。
問歸問,他也不敢阻攔。
“他也配?”姚萱丢下包,摘掉墨鏡,差點被晃瞎眼。
粉色吊帶,粉色短褲,躺在騷粉沙發床上,許箬甯的世界,仿佛隻剩粉色。
“許娘娘,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她一邊調侃一邊脫外套。
白色一字肩長裙在空氣中飄飛,她半卧在另一張沙發床上,扯過毯子。
圍在許箬甯身邊的十來位小帥哥,紛紛登上前方平台,從高排到矮排排站。
許箬甯抛個媚眼,“任君挑選,包君滿意。”
狼狗奶狗,肌肉型男,精瘦小夥,濃顔系淡顔系……應有盡有。
人均身高180,看着十分養眼。
“唱歌還有男模陪,許娘娘您可真懂享受。”姚萱壓低聲音問,“提供服務,沒被查?”
“全是我從外面帶來的小帥哥,看對眼了你情我願,再到隔壁開個房,能查什麼?”
許箬甯白眼翻上天,“看你那慫樣,怕梁總發現?生米還沒煮成熟飯就被他捏得死死的,以後你倆真成了,誰陪我喝酒泡吧看帥哥?”
“誰慫了?梁二算什麼東西,我怕他?”為了佐證自己的話,她正兒八經挑起男模來。
最左邊的銀發高個,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是不錯,但臉上抹的粉沒個三斤也有八兩,白得鬼一樣。
三号男模,一字眉,丹鳳眼,面無表情,攻擊性強。
是她選男模還是男模選她?
五号,深邃桃花眼,立體鷹鈎鼻,薄唇自然微凸。五官精緻,骨相優越,面部輪廓接近完美。
鼻梁上挂一副黑絲眼鏡,帶點書卷味,襯衫最上兩顆扣子解開,領口微敞,露出白皙鎖骨,看着像走純欲風格的。
除了煞風景的燈籠袖襯衫,姚萱對這個整體滿意。
“你,過來。”她指向五号男模,勾勾手指。五号應聲微笑,不疾不徐向她走來。
許箬甯笑出聲,“我的公主殿下,你不會真看上梁總了吧?這位帥哥和梁總長得至少三分像,睡他不如回家睡你老公。”
姚萱抄起枕頭砸許箬甯,“……你再提一句梁二,我們友盡。”
五号男模伏在床邊按摩,一聲不吭。九号奶狗閑話多,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熱。
“姐姐,我可以和你合照嗎?”
“來,我們三一起拍。”姚萱一手舉起手機,一手勾住奶狗下巴,對着鏡頭wink。
照片順着網線傳回秋江浦,梁總人在家中坐,綠帽天上來。
熟悉的配方,前排吃瓜群衆徐瑾逸,甩出截圖,附上一句嘲諷。
『徐瑾逸』比起打遊戲都要和她搶MVP的老男人,萱姐更喜歡秦恪迎這款千依百順的小白臉。
『徐瑾逸』據我觀察,她們應該在夜色Club,你不去看看?
『LY』與我無關。
『徐瑾逸』隔壁HALFSEA酒店是一夜情高發地,真不去?
梁晏沒回複,十萬火急撥出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
秒挂,再打,照樣秒挂。
梁晏切回聊天界面,打開置頂聊天框,手指觸下方鍵盤時,卻不知道該點哪個鍵。
删删減減十分鐘,最後也隻發出兩個字:在哪?
單向綠色文字框占滿屏幕,往上數六七條消息,沒有一句回複。
梁晏繼續打電話,連挂兩次,第三次終于通了。
電話那邊吵鬧喧嘩,男聲女聲吵吵嚷嚷。
“有事?”她的聲音混在其中,音量不大,勉強可以聽清。
“回家嗎?”梁晏克制着情緒,盡力讓聲音和平常一樣,“我去接你。”
姚萱沒說話,那邊傳來軟綿綿的男聲。
雜音混響一分鐘,她一直沒出聲。
梁晏把手機換到另一邊,問:“小萱?你在聽嗎?”
“姐姐,電話沒挂,誰啊?”
姚萱冷哼,“不管他,騷擾電話。”
隔壁酒店,醉醺醺的人互相攙扶着進房間。門一開一關,包包外套七零八落丢在地上,兩人摟摟抱抱舞到床上。
“我去洗澡。”
姚萱撅嘴親一口,“行,去吧,别讓我等太久哦。”
“誰啊?不需要服務。”聽到敲門聲,她煩躁嚷回去。
誰知對方聽不懂人話似的,咚咚咚敲不停。
姚萱臭罵一句,扶着床闆起身,踢開落單的高跟鞋,光腳過去開門。
梁晏一手推門,一手扼住她的手腕,氣喘籲籲說:“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