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知言看見大家神色皆不愉,他絞盡腦汁還想像往常那般說點輕快話緩解氣氛,但思緒半晌最後還是将話憋在了嘴邊,他清楚現下雲幼頤需要靜養,于是被昀燚拽着也沒多話,默默出了房間。
待到走出了春山閣,他見他們腳步方向不對,連忙追了上去問。
“你們要去哪裡?”
見扶曦神色凝重,昀燚輕歎一口氣,走上前去拉住悶頭的她。
“你神識被異氣入侵,不能再用神力了。”
扶曦被拉住了手才終于停下了腳步,她執拗地垂着頭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現下的表情。
昀燚知道她心裡難受,見她良久都說不出話來,他也慢慢垂下了眸,在心内計算了須臾,最後他又重新擡起了頭,拉着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而是握得更加緊。
回過頭去回答尤知言剛才的話。
“走吧,先去找杜嬷嬷。”
扶曦聞言終于擡頭,愣怔對上了他柔和的笑眼,随後也淡淡點了點頭。
——
春山閣内,三人的腳步消失後,雲幼頤再難忍耐,徹底失聲痛哭起來。
景嵚在旁,她凄楚的嘶吟響在耳邊振聾發聩,心裡那條裂縫愈來愈明顯,絲絲刺痛布滿了他的心間,他隻覺整個人猶如被撕裂難以呼吸。
待他從沉浸具象化的疼痛中回過神時,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臉上流淌下了淚水,無聲浸潤進他的嘴邊,鹹鹹的,是他從未嘗過的苦楚。
原來他也會流淚,原來她此刻是這般的疼痛。
景嵚不再克制,起身将痛哭的雲幼頤緊緊擁入了懷中。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極力包裹住她失聲的顫抖,哽咽卻又極力輕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耳邊安撫她崩潰破碎的情緒。
雲幼頤在他的懷中不住抽噎,許久許久才慢慢止住了淚水,她知道自己此時定奇醜無比,透過哭腫的眼縫,她艱難地去望。
結果便看清了與她抱在一處的景嵚,此刻面上滿是淚痕,同樣悲恸地望着自己。
他的厚實的手掌幫她擦幹了所有淚,卻忘記了自己也正滿臉淚痕。
這麼多年,她從未見景嵚流淚,應該說,他有許多的情緒都是她未曾見過的。
想起剛才他在自己耳邊重複了無數遍的“殿下不哭”,不知為什麼從他口中聽到這哄孩子般的話會如此滑稽。
她望着他皺緊的眉,心内如火焚身的痛緩和了不少,不知不覺輕笑出聲,惹來他滿是疑惑的回視。
“怎麼了,殿下?”
她擡起手撫上了他的眉頭,也拿手慢慢将他臉上的淚拾幹,随後才慢慢搖了搖頭。
“對不起,是我沒遵守好諾言。”
聞言,景嵚眸中一動,訝然望着她,沒想到小時候的事她現在還記得。
“你還記得?”
雲幼頤抽着鼻子回望他驚詫的眼眸。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那是她年幼獨自離家,在鎖困住自由的深宮中與他相互慰藉的春夏秋冬,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
“碧華宮頂上的那場夜月初雪,不多時整座都城都銀裝素裹,就像還在肅川城一般。”
“如若不是因為罰抄傷到了手腕,我那天也不會這麼早便聽你的話從房頂下來。”
回想起往昔,她神色不再憂傷,認真回憶着心内那些被歲月這場雪逐漸掩埋的細節。
“你的生辰禮,我答應你往後都不能再哭得如此傷神了,這些我都還記得。”
“是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