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天将蒙蒙亮,忙活一整日的雲府陷入難得的沉靜。
昨日血迹已被小厮們清洗過一遍,雖然血腥味一時難消,但起碼地面看着已不再駭人,夜間又靜悄悄下了一場大雪,此刻天地被白雪覆蓋,連那點殘留的血腥也徹底被掩飾了過去,後院的桃樹植下後被蓋上了一層油布,沒讓風雪再次将樹幹壓折壓彎。
雲幼頤昨日隻顧喝酒了,菜吃得少,夜間肚子餓得咕咕叫,寅時被餓醒,在床上翻來覆去半晌最後實在難忍受,直接翻身下了床。
院子裡沒動靜,想來景嵚還沒醒,她想着讓他多睡會兒便沒喚他,自己裹着厚毛裘往廚房摸去。
雪還在悉悉索索地下着,她餓得顧不上寒冷,一路小跑到了廚房,結果剛進廚房院落遠遠的便聽見裡面傳來細碎的動靜。
天還未徹底亮,周圍黑沉沉的,吓得她立時起了滿身雞皮疙瘩,站在原地不敢出聲,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被好奇心驅使打算悄悄進去探個究竟。
她俯低身子,放輕了腳步,沿着牆慢慢摸到柴房地上撿起一根柴火,掂量兩下在手中握緊。
廚房裡的人還絲毫未感覺到危險即将來臨,依舊摸摸索索翻找着什麼。
“小賊!看招!”
一看見廚房竈台邊立着的黑影,雲幼頤高舉起木柴便是全力一敲,卻不料那人被驚得動作靈敏瞬間彈開了去。
她眼看自己這一擊落空,吓得冒了滿身汗,心裡不斷念叨完了完了,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閉眼尖叫着瘋狂朝前敲打。
“啊啊啊啊啊啊!!”
豈料在她毫無章法的擊打下,對方不僅沒被吓退反而直接抓握住了她的武器。
“停停停!哎喲,我求你了姑奶奶,能别大早上就開始鬧嗎?”
尤知言黑着臉一把奪了她手裡的柴火扔在地上,他自然也是被餓醒的,昨天被這黑心的兩兄妹灌得失去了意識,晚上胃裡空落落的别提多難受了。
餓得他實在受不了了,又不想打擾好不容易歇下的下人們,于是自己出來找吃的,不想卻遇到了雲幼頤這個祖宗,他都懷疑他們兩兄妹生下來是不是就為了折磨他的。
雲幼頤被卸了武器,聽見那人說話,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看見面前之人竟是尤知言,立馬松開手裡的木頭,不好意思地抿緊了嘴,可思來想去雖知自己理虧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
“誰叫你偷偷摸摸的,我還以為是賊呢。”
“不是?誰家賊專門來偷廚房啊?你家菜金子做的?”
知道雲幼頤是個吵不赢就惡人先告狀的主,尤知言難得理她,捂着肚子繼續找吃的,最後終于在屜子裡找到幾個糕點,自己嘴裡叼了一個,又背手遞給身旁的雲幼頤一個。
“喏,你不是也餓嗎?”
雲幼頤看着遞到面前的點心,心下嘀咕尤知言平時雖然呆,但關鍵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接過點心咬了一口,立時便又開心了,擠到尤知言身側拿手臂撞他。
“這種時候能看出來你是當哥哥的了,不錯嘛尤小鳥~”
尤知言兩三口吃完,又拿了一個繼續啃,聞言哼了一聲,卻也笑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絲毫沒發現她這句話其實也是在揶揄自己。
兩人瞬間又和和氣氣起來,蹲在廚房裡有說有笑吃了兩屜的糕點,這才終于吃飽了。
尤知言拿帕子擦手,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身邊的雲幼頤一臉嫌棄。
“也不知道薛芷柔是怎麼看上你的。”
惠甯郡主薛芷柔便是當年害她被太後禁足罰抄《女誡》的罪魁禍首,都城誰不知薛芷柔從小便喜愛尤知言,一有機會見面便會一直追在尤知言身後“鸴之哥哥,鸴之哥哥”地喚。
也不知道尤知言是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迷得她每次恨不得直接挂他身上。
尤知言丢了帕子,聞言面色不改切了一聲。
“切,我還不知道景嵚怎麼會喜歡你的呢。”
雲幼頤聞言瞬間漲紅了臉,羞赧地大叫一聲捏着拳頭沖過去便哐哐錘了他兩拳。
“你有病啊!!”
捂着手臂疼得呲牙咧嘴的尤知言拔腿便往廚房外跑,嘴裡還不停故意挑釁她。
“本來就是,你看看你這個張牙舞爪的樣子!”
他被雲幼頤追着慌不擇路,剛跨出廚房沒來得及看路,便徑直撞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
那人肌肉結實,撞得尤知言空呃一聲,結果轉頭便看見了闆着一張臉的景嵚,以及他顴骨上此刻顯得十分明顯的那抹微紅。
尤知言仿佛找到救星般二話不說爬到了景嵚身上,還不停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