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洲快速又吃了一碗飯才放了筷,見他們一臉迷茫,便不再多問了,隻交代了自己明日回營之事,之後又吩咐了府裡管事好好照料他們。
幾人早已累得蔫成一團,見此時也商議不出什麼來,便打算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尤知言困得神志不清,擺了擺手起身先回了客房,雲幼頤和景嵚也随即跟着去了,若沖和元安與雲府其他侍從一齊去将車上的行李整理下來。待人陸續離開後,前廳最後便隻剩下了扶曦昀燚和雲淩洲三人。
剛才昀燚便察覺出了扶曦眼中閃爍的猶豫之色,知道她欲言又止恐是怕他們過于憂心,所以他當時盡管滿肚子疑問,最後也憋着沒問。現在見大家都走了,他才一臉擔憂湊了上去:“阿扶,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嗎?”
扶曦表情隐晦望向面前二人,思索了一陣,最後決定不再隐瞞,将她所看見的空白之事告訴了他們。
“……但是我的神力不日便能蓄滿,到時應該就能破除這些障眼之法。”
“不對阿扶,雖不知對方是誰,但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以我們一路上遇到的情況看來,對方定是對你神力非常熟悉之人,你想想看可有可疑之人?”
昀燚一針見血,他不相信天下會有如此多巧合之事,件件都指向同一個目标,皆是妄圖封住扶曦的神力,幹擾他們的行動。他們定從一開始便被誰瞄準了,不然怎麼解釋扶曦一而再再而三受到的傷害。
扶曦不是沒這麼想過,可是她前世距今已過了五百年,凡是熟悉她之人都不知輪回多少世了,哪裡會有人能夠活到現在?除非也有人與她一樣被複活重生,可她卻想不出會是誰,也不相信天底下除了重木還有人能辦到這逆天改命之事。
“算了算了,一時想不通說明時機未到,答案之後定然會慢慢浮現的。你倆真不和我回軍營?”,雲淩洲這一路都在學着開解自己,現下想不明白也不糾結,倒是問起了他二人。
“哈?我們跟你回營幹嘛?”,昀燚覺得他在胡鬧。
“華監正住在營裡,你們有什麼想不清楚的或許可以問問他。而且,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怎麼了?”
“離開肅川前一天我就向營裡去了信,之後在路上提到花車慶典一事,我特意又去了一封信給崔刺史,建議他取消今年的慶典,可是……直到如今我仍未收到任何一封回信。我覺得軍中可能出事了……”
自今日在城中看見布景的隊伍,雲淩洲心上便蒙上了不祥的預感,事出反常必有妖,本還打算進城安頓好後歇息一日再去複職,可現下看來是一日也不能拖了。
昀燚聞言表情逐漸凝滞,在這節骨眼上,如若北境軍中再出個三差兩錯,之後内憂外患夾擊之下必定分身乏術,守衛西風國的邊境要是出現内亂無異于不攻自破,後果可不堪設想。
窗外天際遠端又發出一瞬強光,不知又是哪一隻妖怪飛行的軌迹劃破了黑夜,風聲一時急促呼嘯,吹得廳堂的窗柩發出破碎的響動,守在庭内的小厮趕忙過來将窗放下,替他們掩蓋住了外面的異景。
“你離營回鄉,軍中事務由誰暫代?”,想到了什麼,昀燚眸色微閃。他凡事不願往最壞處去想,可事事結果不如意,教訓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的天真有多礙事。經曆了這般多,唯有一事令他逐漸笃信,如若再不防範,等待他們的隻會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的副将鄧遷。怎麼,殿下懷疑……鸠占鵲巢?”,雲淩洲不是不疑,隻是鄧遷與他出生入死早已情同手足,就算軍中有人要反,他也信他隻會是替他冒死抵抗的那人。
扶曦明白了引得昀燚思慮的來源,也大概猜測出了雲淩洲此時遲疑的原因,但這顧慮并不是空穴來風。軍中如若真出事了,制造這禍亂的最佳人選自然便是能在沒有雲淩洲的情況下依舊能一呼百應之人,第一要有權力,第二便要得人心,故這鄧遷不得不疑。
“雲家手握二十萬鎮北軍,按道理就算雲公去世,墨衣雲衛不再成勢,可隻要兵權一日還在雲家手上,父皇便不可能放下對雲家的忌憚,然而此番太後能直接放幼頤回鄉,我先前還未細想,現下想來這鎮北軍内定已安插了他們的人。足以放質歸鄉,唯恐忌憚已除。”
昀燚神色凝重,有些話一旦出口,他的立場便早已不再單純,可眼下确是無可奈何,他當處在肅川既已插手了雲家之事,便不可能再獨善其身,更何況雲淩洲雲幼頤與他而言是交心摯友,他怎麼都不可能眼看禍事降臨在他們身上。
“軍營你不能回了,盡管必須要回,也不是此時。”
雲淩洲的書信早已暴露了他們的行蹤,如若有心之人設下陷阱守株待兔,他這一回必定自投羅網身陷囹圄,當然他們也希望這一切隻是多慮。
鎮北軍經手了雲家上下三代人,雲淩洲這三年好不容易與軍中各部磨合好關系,鎮守邊關與流匪的幾次戰役大捷,鎮北軍早已在他的帶領下擰成一根繩。
此刻聽聞昀燚說的這些,他其實更多的隻覺得他是在多慮,可是卻又并不敢直接拍着胸脯去保證什麼,因為他清楚這些猜測盡管可能性小,卻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他肩負太多,不敢再拿雲家最後的餘息去賭這份忠心,他不敢,也賭不起。
雲淩洲神色愈加沉默,片刻後才想又記起需要呼吸一般,深喘了一大口氣,之後才重新擡起了自己晦暗的眸:“行,聽你的,先以不動應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