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郎懷璋消息的時候,簡漁正在接待客戶。
那位街道法援小攤上咨詢簡漁的婦女,因為和公司沒有談好賠償,最終還是選擇委托簡漁。
簡漁正将打印出來的合同遞給當事人簽字,瞥到屏幕上跳出來的名字,幾乎沒有猶豫,直接把電話挂了。
郎懷璋發過來一個問号,簡漁也沒有理會。
等送走當事人,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簡漁終于騰出時間回複了郎懷璋:“有事嗎?”
下一瞬,郎懷璋的電話就進來了。
“你真有意思,不接男朋友的電話,還反問男朋友有什麼事,你還記得我們在交往吧。”
清朗微磁的聲音即使含了克制的怒意,聽起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反而像是在邊抱怨邊撒嬌。
簡漁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剛在接待客戶。”
郎懷璋頓了頓。
顯然,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場争執,簡漁摔門而去後,兩人就再也沒有任何的聯系,直到郎懷璋忍不下去,主動撥通了這次電話。
“那還真是要恭喜你。”郎懷璋的聲音不辨喜怒,他依舊不喜歡簡漁做這份工作,但他們剛剛吵過架,他也不想再把矛盾激化。
“晚上去你家,我現在在過來的路上。”
簡漁看了眼時間,也快到下班的點了,便沒有拒絕。
等坐地鐵擠回租住的小區,手機恰好發來了快遞取件通知,簡漁便順腳去了趟菜鳥驿站将包裹取回來。
郎懷璋有房間的電子密碼,早将阿姨做的晚飯擺在了餐桌上,簡漁便把包裹随手放在鞋櫃上,先洗了手去吃飯。
等吃完飯,簡漁拿了美工刀準備拆包裹,郎懷璋随口問了句:“買了什麼?”
簡漁說:“不清楚,最近購物節買了挺多東西的,看大小應該是唇膏護手霜之類。”
郎懷璋聽聞,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簡漁的飽滿柔嫩的唇瓣上,他眸光微暗,剛想起身,便聽簡漁發出短促的尖叫聲,手裡的美工刀和快遞盒一起落地,一串銀鍊掉了出來。
簡漁的面色泛白,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條顯然過長的鍊子。
郎懷璋關心她:“怎麼了?”
“沒,沒什麼。”簡漁一把将鍊子抓起,丢進了快遞盒子裡,像是丢到了什麼燙手山芋,“發錯件了,我明天去退。”
郎懷璋顯然發現了,他的女朋友有了不想與他分享的秘密,盡管他很想發問,但自幼受到的教育又讓他在這一刻選擇保持了紳士的沉默。
簡漁說:“你先去洗澡吧。”
郎懷璋的目光從快遞盒上艱難地滑走,轉身進了浴室。
簡漁并未因為郎懷璋的離去有片刻放松,顯然,因為沒有男朋友使得她的神色終于可以不用被壓制,因此流露出了肆無忌憚的苦惱煩悶和擔驚受怕。
她用手指從快遞盒裡将那條銀鍊挑了出來,細細地檢查着。
曾經,在失去自由,隻能困頓地在卧房内踱步的她,将那條束縛住她的自由寸寸地摸去,可以說,她熟悉那條銀鍊上的每一寸刻紋,更将那魚頭咬魚尾的搭扣如何圈鎖住她的踝骨的細節記得一清二楚,因此簡漁很清楚,她并沒有認錯。
李稷,那個魔鬼,那條瘋狗,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原因,不僅将這條銀鍊保存了下來,還在分手後的那麼多年,将它寄到了自己的手裡。
在浴室淅淅瀝瀝的淋水聲中,簡漁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她焦躁地咬了會兒手指,最後還是隻能從手機黑名單處把那個拉黑了很多年的号碼翻了出來。
她撥通了這個号碼。
李稷接得很快,這讓簡漁不得不懷疑他早就算好了日子,隻等着她忍氣吞聲的屈服,收割她的妥協。
這讓簡漁感到無比的憤怒。
她走到陽台上,才敢質問他:“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李稷的聲音低沉,因為腔調慵懶,尾音總不自覺上卷,平時聽起來就覺得風流,如今借着話筒,那聲音仿佛煙火貼着耳朵爆開,更有種難以言說的性感。
“喜歡嗎?”
明明是個惡作劇,在這樣的聲音下,倒像是他在跟她調情。
“你瘋了。”簡漁低斥,“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李稷并不在意:“所以呢?”
簡漁深吸一口氣:“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本來就是你做得過分在先,但最後我也沒有真的讓你進去,我們互不相欠,你就不能讓它成為過去嗎?”
“不能。”
簡漁握緊了手機。
李稷身着黑色家居服,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華燈初上的江景,聽着電流聲将那道嬌軟怯柔如毛絨兔子般的聲音送來,邊想象着此時此刻簡漁究竟又露出了多麼好玩的表情,邊漫不經心地笑了起來。
簡漁的心随着他的聲音在不斷地提起揪緊:“你究竟想怎麼樣?”
李稷被這句話逗笑了,薄而鋒利的眼皮垂了下來,掩去了眼裡的恹色:“背叛真心的孩子應當受到處罰。這是我制定的遊戲,你隻能遵守我的規則。”
簡漁喉嚨啞得厲害,她剛要說什麼,就聽不知什麼時候洗好澡的郎懷璋站在客廳裡叫她:“簡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