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說起來,能找她說話的除了裴令儀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不僅是她的性格使然,更多的是她也不認識其他人。
分班之後兩人的關系一如既往,依舊形影不離。
裴令儀手搭在欄杆上,淺棕色的瞳仁望着她,貼近她的耳朵,小聲道:“雲聆,你是喜歡宿遲的,對吧?”
話語間溫熱的餘溫引得雲聆哆嗦,不過更多的是驚詫裴令儀說的話。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已經很小心翼翼了。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是嗎?”裴令儀淡定地看着她躲閃不及的眼神,說。
“太明顯了,真的太明顯了。”她轉移目光,喃喃自語。
這場談話最終還是以上課鈴打響終結,雲聆倉皇失措地逃回了教室。
這半月裡,雲聆沒有再見到裴令儀,去她的班級找她,她的同學也會說她連着請了好幾天的假。
自從裴令儀揭開她内心深處的幻想,她無地自容,連着躲了她好幾天,那時的雲聆隻覺得自己的秘密被公之于衆,除了窘迫,更多的是不堪。
一個長相普通,家境不好的灰姑娘喜歡上清輝明月,這多麼荒唐,多麼可笑。
連她都覺得自己的龌龊心思應該謹慎地藏起來,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後來,她覺得自己無端生來的情緒又顯得多餘,想和裴令儀好好解釋清楚,卻發現為時已晚。
她沒有裴令儀的任何聯系方式,僅存的電話号碼打過去無法接通,在這至暗時刻,她猛然驚覺自己不該怯弱,不該逃避。
她追悔莫及。
時隔一個月,雲聆在老師口中聽到了關于她的消息。
裴令儀轉學了,去了遙遠的聊城。
她走得幹脆,沒有留下一絲一縷,連宿遲和顧星夷都不知道。
雲聆想着,那天不該沉默,更不該逃避。
懷着沉重的心情,她渾渾噩噩地回到教室,剛坐下幾分鐘就聽到一個令人咋舌的消息。
一個戴着眼鏡男同學匆匆跑到講台,喘着氣說:“驚天大消息,聽說一班的宿遲沖進辦公室打了自己的數學老師。”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宿遲?他怎麼可能會打老師?
班上其他人對這件事好奇不已,那可是理科實驗班的第一,老師們時常挂在嘴邊的三好學生,打老師與他太不符了,紛紛圍上去問怎麼回事。
眼鏡男同學雙手撐在講台上喘息,搖搖頭說:“具體原因不清楚,你們不知道現場有多吓人,那宿遲雙眼通紅,不要命似的把時老師按在地上揍,一拳比一拳狠。”
配上他的動作,班上同學隻覺得滑稽,哄堂大笑。
雲聆偷偷地溜出教室,貓着腰下樓。
一班後門都會開着,這是于好定下的規矩,這會兒确給了雲聆機會。
她整個人躲在後門口,視線向内望去,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找了一圈,沒發現熟人,她的心涼了大半。
宿遲不在,顧星夷也不在。
怎麼會?宿遲不會打老師。
潛意識裡,她是這樣想的。
可事實遠比她的内心世界殘酷,在她經過辦公室時,她看見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看着架勢,是有人被老師罰站了。
臨近門口,雲聆看清了,那人就是宿遲。
她站在走廊,清晰地聽到辦公室内傳出難聽的言語,她放緩步子停在宿遲跟前,視線望站得筆直的他,輕聲問:“你是被罰站了嗎……”
安慰的話到嘴邊,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多想關切地說一句,你怎麼樣?我相信你不會打老師。
宿遲笑了笑,說:“是啊,老師說我目無尊長。”
他倒是坦然,明晃晃的眼睛盛滿笑意,一點都不像被懲罰了一樣,反而心情還不錯?
“不過,我覺得于老師說得不對,我打的不是師長,是畜生。”
宿遲又補充了一句,“要上課了,回教室去吧。”
雖然雲聆不知道是事情原委使得他會毆打老師,但通過長達一學期的接觸,她覺得宿遲不是問題學生,不會平白無故地打老師,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課一下,謠言愈演愈烈,也不知道怎麼傳的,學校論壇上說宿遲患有狂躁症的都有,還說什麼管不住自己的手就不要來上學之類的話,還讓學校早日處分,以儆效尤。
他們讨論的本人此時仍舊在走廊上罰站,還不知情。
雲聆在走廊徘徊許久,最終還是走到宿遲跟前,雙手緊握,咬着下唇說:“宿遲,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對不對,你去找老師說清楚吧,我相信那些老師都很公正,也很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