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錯了嗎?”沈秋吟拿着鍋鏟叉着腰,一臉嚴肅。
李保德立馬抱着頭縮脖子:“妹子,為兄知錯了!饒了我這條小命,為兄來世定為你當牛做馬,萬死不辭!”
“誰是你妹子?”沈秋吟揚了揚鍋鏟,“還來世!你信不信今世就要你做牛做馬!”
李保德信,就沖她剛才撲上來要掐死他的勁兒,他就信。
沈秋吟說得厲害,他被她兇得不敢出一言以複,乖覺地縮在角落裡待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本是想給百膳樓做個宣傳,帶一波生意,卻沒想到來的人把樓裡都坐滿了,那場面是連個蒼蠅都擠不下,密密麻麻全是人。
也不怪沈秋吟要兇他,就光門口擺着的那排燒穿了的鍋,也能看出今天有多忙。
唉,李保德歎了口氣,都怪他太出名了,要不然也不會這樣,真是苦了他妹子了。
沈秋吟絮絮叨叨說了會兒便停了下來,她也知道李保德是好心一片,但一想到那麼多人,那麼多龍蝦,她就有點心塞,心一塞自然就氣,但把氣兒過了後,也不再計較,又投入忙碌中。
李保德覺着理虧,便也不躲着當甩手掌櫃,挽起袖子走到井邊幫着小二們一起洗龍蝦。
小二們一驚,攔着他不讓他動,說着這裡有他們就行。
他們此舉,到不是因為李保德的身份,而是純粹擔心李保德沒做過,越做越亂,到時候又惹得掌櫃發脾氣。
李保德冷哼一聲,說道:“瞧不起誰呢!老子在成為富甲一方的李員外前,也是從跑堂做起的。這洗小龍蝦,我當年是不知道洗了多少盆,不比你們洗得差。”
原來富甲一方的員外爺以前也做過跑堂!我的個乖乖,這可不得了,得學習學習,說不定能得到什麼經驗,讓他們也成為員外爺。
哈哈哈哈,到時候,豈不是……
想到這一點,小二們立馬對李保德熟絡起來,還好心地多分了他一盆龍蝦,邊洗邊說:“李員外,你詳細說說,你是怎麼發家的呀!”
李保德大手一揮,悠悠說道:“那可得從二十年前的一個黃昏說起……”
這邊李保德在和小二們說着他的發家史,那邊沈秋吟問着章丘:“你說李保德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今天總叫我妹子?”
章丘一愣:“掌櫃的,你不記得了?”
“記得啥?”她腦子一片空白,啥都不知道。
章丘清了清嗓子,“那這可得從我吃完蔥油拌面開始說起!”
隻見那盛着蔥油拌面的盤子被他吃了個幹淨,連一滴蔥油也不見。他打了個飽嗝,舒服地伸了個腰,正準備拾到拾到東西回家,就忽然聽得前堂一陣噼裡啪啦。
出什麼事兒了?來老鼠了?
老鼠對食樓而言可是大忌,他怕真有老鼠在前堂搗亂,于是抄了家夥準備将它制服,可入了廳堂,卻見沈秋吟和李保德并排跪着,地上還有碎成片的酒杯。
這,這是唱哪出戲呀?章丘不明所以。
卻聽見沈秋吟拍着李保德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醉醺醺地開口說:“今日,我沈秋吟和李保德結為兄妹,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天地為證,絕不反悔!大哥,請受小妹一拜!”
說完,沈秋吟便真的拜了下去。
李保德連忙将她扶起來,“小妹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那從今以後,小妹有什麼難處盡管同我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
兩人互相扶着手,說着說着,竟然熱淚盈眶,幾欲落淚。
“大哥……”
“小妹……”
一聲比一聲感情豐沛,仿佛生離死别,給章丘看得一愣一愣的,手裡的東西也落了一地,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聽了這響聲,沈秋吟回過頭,打了一個酒嗝,她雙眼迷蒙地看着他,身形搖搖晃晃,像要倒下一般。
此時樓裡的燭火滅了幾盞,有些黑,沈秋吟看了一會兒,沒認出他是誰,忽然伸出手指着他,大聲道:“大哥,有賊人,抓賊!”
李保德突然一激靈,忙問:“哪裡?哪裡?”
“在那裡!”她指着章丘。
章丘立馬指着自己,一臉不可置信:“我?賊人?”
搞什麼?
都不等他辯解,這醉了酒的兩人抄起凳子就向他跑來,若不是他身手了得,恐怕難逃一死。
說到這裡,章丘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掌櫃的,你知道麼?若不是我動作迅速,将你們各個擊破,你今日可就見不到我了?”
章丘說完,久未聽見沈秋吟說話,他擡頭一看,卻見她在門外拿着鏟子挖土。
這是幹啥?
他不明白,走了出去,“掌櫃的?挖土做啥?小龍蝦裡面還要加土嘛?”
這難道是什麼新奇做法!
沈秋吟搖搖頭,喪着臉說:“小龍蝦不需要,我需要?”
她想死呀!怎麼會做出那麼丢臉的事!啊!完了完了!她一世英名就因為一杯酒毀于一旦!以後還怎麼做人,還怎麼統領這一方食樓。
章丘更不明白了:“你要土幹嘛?”
他上上下下打量她,愣是沒看出她哪裡缺土。又不是棵樹,離了土還活不了了?
卻聽沈秋吟說:“埋了!入土為安!”
她已無臉面見江東父老了。
章丘一聽,這可不得了了!
他立馬抓住她的鏟子,驚驚慌慌地說:“掌櫃的,可不能現在入土為安,小龍蝦還沒做完……”
若沒有他們掌櫃的,這滿樓的人他們怎麼應付得了呀!
空氣有一秒安靜,沈秋吟在心裡頭抓狂!大哥,能不能抓住重點,我都要死了,你居然還在關心小龍蝦!我不是你最最親愛得掌櫃了嘛!
“掌櫃的,咋沒反應了?莫不是……真要入土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