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膳樓,沈秋吟郁郁寡歡。
小二們以為她連連進大理寺,受了驚吓,便紛紛使出吃飯的勁兒,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又是整雜耍,換着花樣逗她開心。
若是以往,她見了他們整得花樣鐵定會笑得人仰馬翻,可今日心裡有事,愣是沒笑出來,傻傻地坐在那裡,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二們見勢頭不對,停了下來,對看了一眼,将章丘推了出來。
“你去問問掌櫃的,是不是出事了?”
瞧這模樣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他們沒心沒肺的掌櫃也不會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
章丘肩負着衆人的希望,走上前,低聲問道:“掌櫃的,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們樓裡要破産了?”
沈秋吟搖頭,沒說話。
章丘又問道:“那是我們樓裡的飯菜銷量不好?”
沈秋吟還是搖搖頭,沒說話。
這可把章丘難住了!既不是破産,也不是銷量,哪還有啥能讓掌櫃露出要死了的表情,難道是……
章丘覺得這話問出來肯定遭到掌櫃的毒打,但不問吧,他又覺得十分像。
于是,他牙一咬,心一橫,握着拳給自己加了一把油,便敞着聲音問:“掌櫃的,你是不是思春了?”
他此話一出,全場靜默,有人偷偷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哥們!是個勇士!就是下場——
有點慘!
隻見沈秋吟拿了門邊的掃把追着章丘就是打,邊打邊說:“你才思春!你才思春!你全家都思春!”
章丘被打的鼻青臉腫,衆人也不敢湊上去問她究竟怎麼了,最終他們擺擺手,異口同聲說:“随她去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而這時的系統卻在自己模拟出的懸崖上,發瘋一般一個勁兒往下跳。
隻見沈秋吟撐着頭,望着蔚藍而遼闊的天空,同系統道:“我為什麼要心虛!我幹嘛要心虛!我不就是搞錯了嘛!拉着陸昭明的袖子痛哭流涕嘛!為什麼我見了姜泊清會心虛!”
系統沒說話,站在懸崖邊帶着必死的決心跳了下去。
沈秋吟沉默了片刻,又将這幾個問題重問了一遍。
系統依舊不說話,接着跳,繼續跳!已經沒了生的希望。
而沈秋吟,居然還在問!
來來回回、反反複複,這幾個問題問了不下上百遍!
換作是人,恐怕早就撲上去掐死她了。更何況是系統。
不知過了多久,系統跳累了,呆滞地坐在懸崖上,弱弱地出聲:“求求了,别問系統,系統不知道。”
系統已經被她折磨瘋了!隻想哐哐撞大牆!
宿主是個瘋女人!
系統不想活了,來個妖魔鬼怪把系統帶走吧!或者把這個瘋女人帶走也行!
聽它這麼說,沈秋吟免不了嘲諷一聲:“你好歹也是個系統,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系統吼道:“我說了!你不信呀!”
說到這裡,沈秋吟小臉一紅,底氣不那麼足道:“你說我喜歡……他,所以才心虛……我……這當然不信呢!”
額……!
系統:“我的母語是無語!”
為了不被宿主折磨死,系統主動下線,但由于它的核心和她的大腦連在一起,最終受她的思緒影響,又不得不主動上線。
它用近乎沙啞的聲音說:“宿主……算我求你了……你别想了!”
天知道它的核心裡現在反反複複都是那幾個問題,它快要爆炸了!
沈秋吟憋着嘴說:“你以為我想嗎?我也不想的!我隻是不明白!”
也不怪她。活了兩輩子,十幾年了,頭一次底氣不足,心虛不已,自然會想得多。
系統一聽!我這暴脾氣!忍不了了!
它用了十足的勁兒吼道:“你有啥子想不明白的!你見他底氣不足,心虛不已,不就說明自己喜歡他嗎?”
“你胡說!”
好好好!叫不醒裝睡的人!
系統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沒關系,系統會讓每個嘴硬的人得到應有的下場!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什麼意思?”沈秋吟嗅到一絲不妙。
“沒什麼意思。”系統冷冷說。
“你究竟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啊!你說明白!”說話隻說一半真的會要人命呀!
系統學着她的樣子道:“啊!啊!啊!宿主,你當個人吧!”
好好好!用魔法打敗魔法!
沈秋吟折磨了系統一晚上也沒折磨明白自己為什麼心虛,相反,系統還因為被折磨瘋了而宕機。
這免不了又被她嘲笑了一番,但系統不生氣,因為系統報仇,十年不晚,遲早會叫這個嘴硬的人得到她應有的下場。
沈秋吟不相信,輕蔑的對它做了個鬼臉,而後看着它消失在自己腦海裡,心情莫名的爽了起來。
可這爽勁兒還沒過一刻鐘,就因為姜泊清的到來而變成灰燼。
她看着站在長街上的那個人。
他穿着玄色的長衣,如墨的頭發高高束在腦後,刀削的臉龐,濃黑的眉,無一不彰顯着他的俊朗。
人群裡明明有那麼多人,穿玄衣的男子更不在少數,可不知怎麼的,沈秋吟的眼裡就隻有他,其他人自然而然成了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