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将他搪塞過去,故意說自己喜歡他,逗得他滿臉通紅,倉皇離開。
她覺着玩笑好玩,笑得燦爛,殊不知那個看似冷情地郎君會當真。
他帶着滿心歡喜來找她,要将自己親手做的東西送給她,卻在這時得知自己并不是被偏愛的一個。
她所謂的喜歡,不過是一場玩笑,一場捉弄他的把戲。
那一刻,他的心,恐怕都碎了。
她想到了姜雁進城那晚,他忽然出現在百膳樓前,聽完了他們的談話後,開口時的語氣。
當時隻覺奇怪,如今回憶,他說話時,已然在顫抖。
而那時他也一直将手背在身後,恐怕就是為了藏着這個東西。
這一刻,沈秋吟晃了神,重心不穩,往後退了一步。
她打碎了他的歡喜,他卻未對她說出一句重話,甚至都不曾抱怨。
他隻是獨自離開,回到自己的避風港,舔舐傷口。
所謂真相,竟是這般殘酷。
她比了的心,一如那晚,姜泊清得知她不收他的錢,從來都不是因為喜歡,也不是因為他是貴客,而是因為有人替他付錢時的心。
這一刻,她有多麼難過,那時候的姜泊清就該有多麼絕望。
姜泊清怎能是這樣好的人呀?
明明自己被傷得遍體鱗傷了,可她追出去道歉時,他還是保持着應有的風度,一點也沒叫她瞧出不同。
不!應該有的,再好的僞裝也有破綻,隻是自己從未上心,所以對他隻有忽略。
甚至,再後來,他還是照常來百膳樓,他們還如以往相處,他一點也不像姜雁口中所說的小心眼,他甚至沒有生氣,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滿。
可他明明就是個小心眼的人呀!
但在這件事情上,他退步了。
隻因為他喜歡她,所以願意大度地原諒,連記仇也都忘了。
姜泊清說,是她先招惹他的。
她想也未想就矢口否認。
如今看來,的确是自己招惹了他,卻未想過負責,隻當玩笑,過了就沒什麼了。
她從未考慮過姜泊清是否會上心,沒想過他會不會因為這些事生出别樣的情緒。
現下的她,才曉得系統從前說她不開竅是多麼正确。
她真是個渣女,辜負了姜泊清。
雖是無意,但仍是辜負。
做人做成她這樣,還真真是失敗。
唉……
陸昭明繼續道:“他還說,将簪子送你後,還要帶你去看花燈。”
看花燈?
她垂下頭,喃喃道:“他送我簪子後的确說讓我陪他一同去燈會,但,是因為我說他有所圖謀,以此賄賂後,他才提起的。”
“所以,吏部尚書被殺那日的燈會,你們大理寺真的有所行動嗎?”
或許這隻是借口,隻是他為了遙她一同看花燈的借口。
陸昭明想了想,搖頭,沈秋吟的心沉入了海底。
他說:“燈會那日大理寺也休沐,大家都去玩兒了,哪裡會有什麼行動。”
果真是借口。
“并且我說的花燈,也并非是燈會那一日。”
“那是哪一日?”沈秋吟蓦然擡頭,問陸昭明,“是他做好了簪子來百膳樓找我那一日嗎?”
“是呀,”陸昭明道,“那一晚城裡也有燈會。”
陸昭明看着她:“你知道嗎?當時他告訴我的時候,我還在腦子裡好一陣想象。”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燈火闌珊,蓦然回首,那人就在暗香處……”
他緩緩道來,卻在看到她已然蒼白的臉時,聲音戛然而止。
這樣的表情,任誰看了也說不下去。
沈秋吟久久不語,一隻手撐着櫃台,仿佛出了驚天動地地大事。
“其實……”
他支支吾吾想說點什麼話安慰她,可支吾了半天,啥也說不出,幹脆閉上了嘴。
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更怕多說多錯。
而且,若因為他的話讓兩人産生嫌疑,就是他的罪過,菩薩不會放過他的。
世人都說,甯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罪過!罪過!
洶湧地愧疚陡然襲來,快要将她淹沒了。
他明知自己戲耍了他,還将用心做的簪子送給她,找了借口帶她去看花燈。
她以為的有所求,原不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去彌補自己的心。
姜泊清呀姜泊清,世間怎得這般癡情的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