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想些什麼?”他皺着眉頭問。
這姑娘是改不了胡思亂想的毛病了。
沈秋吟拉住他的衣袖,輕聲說:“我懷疑他詐屍。”
上次東風樓,她與這男子對罵,他忽地暈了過去,而後一直重病在床,據說連下地都是個問題。
這事兒畢竟她也有錯,沈秋吟怕他真出了什麼事兒,内心過意不去,便挾重禮又去東風樓拜訪過一回,不過那時因着他病重,隻有個小二招待了她。
樓裡的掌櫃出了這等事,小二們更忙,沈秋吟也不好意思多留,将禮放了,和那小二說了幾句也就走了。
後頭便再未關心過此事,不過坊間的傳言越來越多,再加上東風樓後頭直接關門不再迎客,直接坐死了傳言。
姜泊清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大白天的,哪裡來的詐屍?”
沈秋吟捂着挨打的地方嘟囔道:“不是詐屍是什麼?”
“自然是活生生的人。”
啊?哦!
是人呀!
沈秋吟後知後覺笑了笑。
姜泊清無奈地搖頭。
傻姑娘,腦子不太靈光。
唉……
這人既不是詐屍了,那更說不明白他為何來這兒了?
沈秋吟思來想去,突然靈光乍現,莫不是來尋仇的?報上會東風樓吵架之仇?
系統蓦然出聲:“有沒有可能,他是來報恩的?”
報恩?
“不不不,還是報仇可信度高一些。”
想到這兒,沈秋吟趕忙挺直了腰杆,怒目圓睜看着他,惡狠狠問道:“想幹嘛?”
這裡可是百膳樓,她的地盤,身後還有姜泊清在,她才不怕。
她都做好了要與這莽漢再次惡鬥的準備,怎知他搓了搓手,激動地喊道:“妹子呀,妹子,你就是我親妹子呀!”
啊!這?
這讓沈秋吟愣住了,咱就說,怎麼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不過,大哥,怎麼開口就叫妹子呀?誰是你妹子!咱們不熟。
那莽漢說着說着竟落下了淚來,沈秋吟慌忙後退幾步,“我,我,我可沒欺負你哈。”
她可沒忘記上次大理寺的公堂上,他們家小二那無語的發言。她深怕此事再發生,立馬撇清關系。
還回頭看着姜泊清,“我沒欺負他,你是大理寺的官,可要看着啊?”
“嗯呐。”姜泊清應道。
莽漢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我知道,我就是太激動了。妹子,哥就是太激動了。”
額……
沈秋吟聽得這稱呼,嘴角直抽搐,無奈道:“咱就說我們無親無故的,怎就成了親妹子了?”
關鍵是,他想當哥,她爹也沒這個兒子呀。
莽漢答道:“自然是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了!”
嗯?救命之恩。
這回,沈秋吟是徹底搞不懂了。
卻聽那莽漢将事情的起因緩緩說來。
且說上回沈秋吟闖東風樓與他罵戰,他一口氣兒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小二們都以為他是怒火攻心,給他順了半天氣,卻還未見好轉,于是乎趕忙去清大夫。
那大夫也是個杏林高手,脈一把急慌慌道:“這哪裡是怒火攻心,分明是得了重病。這腦子裡長了東西,壓到了神經,一氣之下,爆發了出來。”
他夫人一聽,慌了,顫着手道:“這該怎麼辦?”
大夫說:“要開顱将那東西去了。”
他音落,夫人就更急了。
開顱可是門複雜的醫術,稍有不慎,便叫人去地底下見閻王可,非一般的大夫能做。
夫人哭了起來,一遍遍說着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大夫被她吵得耳疼,叫停她:“這個我能做,你且去準備這些藥材。”
話罷,他提筆寫下了一連串藥名,讓她速速去準備。
他夫人也是個能幹人,一天時間就備好了大半藥材,有些難尋的也托人買到,第二天送至樓中,可唯有一味至關重要的藥材卻怎麼也買不到。
夫人怕再耽擱下去他會有危險,求大夫能不能先做,反正就差一味藥。
大夫歎了口氣,搖搖頭,“其他都是輔助,獨那藥材必不可少。若缺了它,開顱做不了。”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夫人也明白那味藥是關鍵。于是又派人四處尋找,甚至提高了賞金。但等了大半月,仍舊沒有消息。
眼看着自己的郎君要消瘦下去了,夫人整日洗面,連東風樓也不管了,全交給小二們打理。
也是這時,沈秋吟挾禮拜訪,而那禮中,正好就有這一味救命的藥材。
夫人喜極而泣,大夫也着手開顱,最後成功去掉顱裡的東西,而他也沒了生命危險,不過因身體虛弱,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恢複。
因着這個,他們夫妻兩都認為沈秋吟是恩人,大恩人。
若沒有她與他吵這一架,那必然沒有暈倒之事,他顱内的東西也不會及時被發現。而且,事由她起,又由她結。在關鍵時刻,又送來了那份禮,保住他一命。
這不是大恩人是什麼?
大恩必然要大報。
他休養身子的時候,就一直在想該如何謝她。
夫人道:“沈掌櫃爹娘早死,獨一座食樓養活自己,也沒有親人夥伴。不若你認她做妹妹,咱們把名下的鋪子呀、住宅呀都分她一半。這樣可好?”
他細細想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這不,一能下床,就風風火火來到百膳樓,認妹子來了。
沈秋吟聽了事情始末,也歎這事兒巧了。
“不過,妹子就算了吧!”她沒有認哥的癖好,也不要他一半的鋪子、住宅。
“我自己有能力,需要什麼自己努力就好。你的就算了。”
莽漢道:“這能一樣嗎?你的是你的,我送的是我送的,不能混為一談。”
“走,咱們現在就去官府過文書,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親妹妹!”
說着,就要拉她走官府去。
姜泊清眼疾手快,打掉他的手,沈秋吟忙躲在他身後。
“她說不願,你就莫要強求。”姜泊清冷冷道。
莽漢這才注意到大理寺少卿也在這兒,頓時低眉順眼起來,生怕惹得不快。
沈秋吟附和他道:“對的。我不願意,你就莫強求了。”
“而且,我已經認下了一個哥哥。不再需要其他的了。這輩子,我就認他一個。”
莽漢見她如此決絕,又因着姜泊清在,不敢強求,但仍不死心與她道:“不認也可以。不過,送你的鋪子和住宅收下吧。”
沈秋吟再次拒絕:“救你也是巧合。算不上大恩。鋪子和宅子我也不收。你若心裡過意不去,便多做善事,造福一下城中百姓吧。”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莽漢若在說讓他收下的話,便是不知禮了。
他哀歎一聲:“既然如此,那便聽姑娘的。”
他說完,正準備走,這時李保德又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沖了出來,對着這莽漢叫嚣道:“原來就是你欺負我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