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吟打開他的手,小聲警告道:“注意你的行為!”
這可是在外面,光天化日之下,少做人心黃黃的事!
姜泊清接受到他的眼神,輕咳兩聲,讪讪收手。
沈秋吟繼續拉着袖子遮住自己通紅的臉。
姜泊清扯了扯:“别擋着了,快見過師傅。”
“師傅?”沈秋吟轉頭看了一眼大理寺卿,“他是你師傅。”
“嗯。”他笑着點點頭。
哦莫!
大理寺卿!
他師傅!
姜泊清長輩!
沈秋吟欲哭無淚,寬大袖子全蓋在了臉上,聲音自袖中傳來:“這丢臉算是丢到了祖師爺那去了!”
衆人捂住嘴偷偷地笑。
大理寺卿通過隻言片語搞清楚了狀況,忍不住也跟着笑,一時太猖狂,差點被口水嗆着。
緩過來後,戲谑地看了看姜泊清:“你們家小娘子當真有趣!”
剛才她忽然撲過來差點沒把他吓死,後頭又是哀嚎、又是哭泣,他都以為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原不想竟是自己想多了,整出了這麼大一場事。
這小娘子,與其他姑娘當真不一樣,旁人溫柔端莊,偏她性子跳脫,難怪姜泊清這冷面閻王也被她吸引。
隻是不知,于這姑娘而言是福是禍。
他眼中閃過一絲怅然。
“她的确有趣。”
姜泊清笑了笑,看向沈秋吟,眸中是難有的柔和,如三月春光,溫暖一片。
撲捉到他眸中情緒,大理寺卿倒是晃了一下神,而後摸着胡須,略有醍醐灌頂之感。
惡人自有惡人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或許遇上沈秋吟,姜泊清心中也會有一片淨土。
他們的思緒沈秋吟渾然不知,還遮着臉懊惱着。
姜泊清見此,将熱鬧的食客散開,沈秋吟這才願意露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方才被她驚住,大理寺卿未仔細看這姑娘,如今一見,才知多美,似九天神女下凡塵,又如褒姒、妺喜再世。
妖而不媚,媚而不惑,姝色自成。
難得一見的美人,與姜泊清站在一處,佳偶天成。
大理寺卿滿意的歎了一句:“妙!妙極了!”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嗯?”沈秋吟沒反應過來,不知他說何妙。
姜泊清掰了一顆栗子喂進她嘴裡。
栗子微甜,沙沙的口感,讓人上瘾。
“周婆婆家的栗子?”她隻嘗一口,便曉得出處,因為周婆婆家的糖炒栗最為獨特。
他“嗯”了一聲,又掰了一顆給她,“前些日子下雨,沒瞧見她出來,今兒個見了她,足足給你買了一袋,夠你吃兩三天了。”
“這麼多?”沈秋吟一驚,“喂豬呀?”
姜泊清笑道:“可不是喂豬嗎?”
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秋吟才覺此話不對。
怎麼能說自己是豬呢!
可惡!
“不準笑!”沈秋吟撇着嘴道。
“我盡量!”
他盡量不讓嘴角平下來。
瞧着這兩人打情罵俏,大理寺卿直呼沒眼看。
他輕咳兩聲,以“餓了”為由打斷他們你侬我侬。
這恩愛,哪裡都可以秀,但就是不能對着人!
會招紅眼病的!
沈秋吟猛然憶起還有外人在,捂着一張紅彤彤的臉落荒而逃,引來堂裡笑聲陣陣。
“還不快去追?”大理寺卿看了姜泊清一眼。
這小子,會不會談戀愛呀!還在這裡傻笑,他合理懷疑是沈秋吟眼瞎才瞧上了她。
不然誰會喜歡一個冷冰冰的人。
不過,從姜泊清臉上見着笑意也是難得。
唉……
這孩子困得太深了。
姜泊清斂住笑容,“這就去了。”
他出了前堂,小跑了幾步,追上了臉紅的姑娘。
姑娘瞧見他,沒好氣的打了他一下,氣呼呼的樣子像塞滿食物的倉鼠。
郎君噙着笑,好聲好氣哄着。
姑娘開心了,露出了笑,正經問道:“章丘說他食欲不振,大夫怎麼說?”
“大夫也沒診斷出什麼毛病。我估計他是吃多了清淡菜,現在又是乍暖還寒時,所以食欲不振。因此帶他來嘗嘗你做的蜀菜。”
沈秋吟微微點頭,表示了解,繼續問道:“微辣、中辣、重辣,你覺得哪一個辣度好?”
微辣味兒恐淡,重辣怕難以下咽,姜泊清道:“中辣。”
中辣味兒不算淡,也不太辣,如此正好。
“行!”
考慮到大理寺卿是土生土長的濮陽人,對辣沒有深刻認識,沈秋吟做菜時不敢真按中辣做,點到即止即可。
前兩道菜已經做好,做第三道菜前,沈秋吟問道:“師傅吃内髒嗎?”
西崤雖然開放,但對内髒人們的态度不一,有些人嫌棄,說是肮髒物,有些人到喜歡得緊。
衆口難調,她還是先問一句,免得到時尴尬。
姜泊清回道:“吃的。”
“那就好!”
這第三道菜,她做的是毛血旺。
所謂毛血旺,便是将豬血切成塊,輔以各種調料,加以其他小菜而成。
此菜最具蜀地風味,以麻辣煮出的豬血更是别具一格。
姜泊清頭一次見這菜,十分新奇,離了竈台,去她身邊細細地看。
初時他還隻是盯着她手上的動作,漸漸的,他目光上移,停在她的側臉上。
姑娘低垂眸子,長長的睫翼遮住了眸中的光,新鮮的豬血在她手中變成四四方方的小塊。
她做得仔細,鬓邊一縷碎發落下,遮住了半邊容顔。
猶抱琵琶半遮面。
他忽然想到這句詩,到是應景。
怕碎發擋住她的視線,他伸手将它們擱置耳後。
溫熱的指腹突然挨上她的臉頰,有些癢,她下意識躲了躲,停了手中動作,看向姜泊清,警告道:“這是廚房,規矩點哈!”
從前沒在一起時,這人還算規矩,瞧着像個人,在一起後,越發不着調了,真不是個人了。
姜泊清挑眉,指腹忽然纏起那縷碎發,意味深長道:“我哪裡不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