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美人收回手,撕下自己臉上的一層皮,露出另一張臉來。
這張臉也美,但老态顯現,即使抹了胭脂,也蓋不住眼角的細紋。
她再度伸手在沈秋吟的臉上搗鼓,一陣後,沈秋吟竟變成了美人的模樣。
接着,她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皮貼在自己臉上,一刻鐘的功夫,她變成了沈秋吟。
就這樣,假沈秋吟帶着假美人,出了百膳樓,無一人發現。
而身在大理寺的姜泊清心口處沒來由的刺痛,無端生出許多慌亂來。
忽然好想見見他的阿吟呀。
他迷糊地踏出一步,這時,一個衙役急慌慌沖了上來,“大人,您讓我等跟蹤的那個幾個人分别去了兵部侍郎王大人、工部尚書李大人……的家,而薛明玉被金吾衛姜統領帶走了。”
姜庭淵!
他抓走薛明玉做甚?
是巧合,還是?
姜泊清的目光一滞,似是想到了什麼。
那一日大理寺門口,他提劍直指姜庭淵,所以……離他最近的就是姜庭淵,那香……
姜泊清沉思片刻,想通了其中關鍵,忙道:“去,立馬帶人将禮部尚書府圍住,不準放走一個人。”
“是!”
衙役領命,快步出了大理寺。
姜泊清則到牢房帶出柳娘,同樣往禮部尚書府趕。
而當姜庭淵明白自己中套時,為時已晚,隻能慌慌張張地去找姜尚坤幫忙。
姜尚坤得知真相後大罵道:“逆子,你可知你犯下了滔天大罪。”
姜庭淵環住其腿道:“父親,你一定要救我,我也是鬼迷了心竅才指使柳娘綁架沈秋吟的。但香料,遊牧人的香料我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不會做出叛國的事的。”
他也不知道那鬼香料怎麼上他身的。
天曉得,他根本不熏香的。
“可現在根本說不清!滿濮陽都在傳,柳娘隻在指使她綁架沈秋吟之人身上聞過,而那個人是你!再加上,那一日你去大理寺想要提取犯人……”說到這裡,姜尚坤恍然大悟,“難怪,難怪,你要摻和這個案子,要急匆匆去提犯人……原是如此!你小子,真是連老子都瞞!我當你是上進了,沒想到卻是做了龌龊事,想替自己絕後患!”
姜尚坤氣得心梗,呼吸都急了。
姜庭淵滿是憎恨道:“還不是要怪姜泊清。若不是他事事都壓我一頭,我也不會想着報複他。”
他就是想讓姜泊清體會永失所愛之感,可惜,可惜……
“他是你哥哥呀……”
姜尚坤雖不喜姜泊清,但血脈之親,他看得重要。
“他不是!”姜庭淵吼道,“要不是因為他和他娘,我娘就是正妻,我就是嫡子,也就不用忍受世人的白眼……”
“你!”
姜尚坤指着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姜庭淵落下淚來,服軟道:“爹,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救救我,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我娘就隻有我一個孩子。這些年,她不能出府,你又忙,都是我告訴她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若沒了我,娘該多傷心……您最最心疼她了,必然不會讓她傷心的……爹……”
姜尚坤頭疼,手捂住了腦袋,靠在太師椅上。
這是他與晚娘唯一的孩子。
若保不住他,晚娘該有多傷心。
可是,若保住他,香該如何解釋?
他絞盡腦汁想着托詞,無力的閉上眼。
姜庭淵則匍匐在他腳下,一遍又一遍求他這個父親。
他仿若未聞,過了許多才道:“一口咬死,絕不承認。什麼都往旁人身上推!”
“可我把薛明玉抓回來了。”
若不是做賊心虛,誰會抓他呀!
“薛明玉是誰?”姜尚坤問。
“大理寺的衙役。”
“你抓他幹嘛?”
姜庭淵解釋:“他就是傳播消息之人。陸昭明在長安街将他綁了,然後要圍長安街,百姓動亂,他趁亂逃了出來。我想曉得情況,就把他抓了。之後……”
之後他就想明白了,這是一場局。
先是用薛明玉攪動長安街,再讓長安街的百姓動亂,将消息帶出,最後是濮陽人人皆知。
而薛明玉逃脫。
幕後之人想要探明對錯,就會對他下手。
可是,一旦抓他,那就說明心中有鬼。
所以,他算是坐實了罪名。
姜尚坤一聽,臉色都白了,有氣無力道:“完了,全完了……”
姜庭淵的臉色也白了,但他掙紮着:“爹……我不想坐牢,你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呀,你去求聖上……聖上寵信您,娘害了姜泊清的娘都還好好活着,隻是被圈禁在府……”
姜尚坤踢了他一腳,罵道:“狗東西。你娘之事一是因為證據不足,二是老子豁出了老命。這事之後,聖上早對我有諸多不滿。你這事,就算你爹豁出了老命,你也得死!”
“我……”姜庭淵慌了,“我逃,我逃出去,反正我不要坐牢!”
“對對對,逃出去,走得越遠越好。”
姜尚坤忙叫管家備馬。
姜庭淵連滾帶爬站了起來,匆匆回房收拾行李,剛要出府,大理寺的衙役就圍了上來。
逼着他後退。
陸昭明笑吟吟走上前道:“姜統領,要去哪兒呀?”
“我……我有急事,要出遠門。”
“哦。出遠門呀,”陸昭明頓了一下,變了臉,聲音沉沉道,“今日你怕是走不了了!”
“陸昭明你膽大!我乃金吾衛統領,你敢攔我?”姜庭淵強裝鎮定。
“我就是膽大,自然敢攔,”陸昭明掃過攔住他的衙役,下令道,“來人,請姜統領回府。”
衙役押着姜庭淵到大堂,姜尚坤想要阻攔,也被擒住。
姜泊清也在這時來到了禮部尚書府,他看着這座府邸,經年歲月,一切如舊。
他不經諷刺一笑,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要踏進這肮髒的府邸。
柳娘瞧他臉色不好,想起了他與禮部尚書的恩怨情仇,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想來想去,也隻想出了一句話,“我自己進去……”
“不用。”
姜泊清沒有絲毫猶豫,直直地往府邸走。
陸昭明控制姜尚坤父子兩後,府中的其他人也被圈禁在一處。
路過時,姜泊清掃了那處一眼,蹙起了眉頭。
他正要問話,姜庭淵提劍沖了出來,姜泊清拿過身邊衙役的佩劍,刺了上去,直抵眉心。
姜尚坤急切的聲音從大堂傳來,他叫道:“饒過他。”
姜庭淵怕死,不敢動動彈,姜泊清道:“上铐闆。”
衙役拿來铐闆,帶在他手上。
姜泊清看向柳娘,“是他嗎?”
柳娘上前兩步,嗅了嗅後,激動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指使我的人。香味對上了,這個也對上了。”
她拿起姜庭淵腰側的一枚玉佩,“他走時,我看見了這個,不會認錯,隻是……”
柳娘猶豫了一下,掃了被圈在一處的仆役:“他們身上也有這種香。”
“所有人?”
柳娘點點頭。
都帶有!
陸昭明看向姜泊清。
姜泊清審視着那堆仆從。
有膽小怕死的忙道:“大……大人,因着夫人不喜伺候的人身上有異味,我們根本不熏香,這香我們不知道哪裡來的,你不要抓我們……”
提到這兒,姜泊清想起來了,這堆人裡少了一個人。
他看向陸昭明,問道:“趙晚娘呢?”
姜庭淵聽見母親的名字,掙紮着擡起頭,看向那堆人,說道:“是啊,我娘呢!”
陸昭明愣住了,說道:“所有人都在這兒了,每個院落都搜過了。”
姜泊清沒有理會他,走進大堂,問姜尚坤:“趙晚娘呢?”
姜尚坤也愣住了,快步出門,掃過所有人,沒看見晚娘的影子。
他抓住貼身伺候趙晚娘的仆人道:“夫人呢?”
仆人恐懼地搖頭:“我們也不知。”
“她住哪兒?”姜泊清問。
仆人道:“頤和院。”
姜泊清立馬轉身向頤和院去,柳娘隻信姜泊清也跟了上去。
推開院門的那刻,柳娘聞到了濃郁的香味,她看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正生長着一株暗紅色的花。
她跑了上去,指着它對姜泊清說:“就是這個。這就是那香裡,西崤沒有的一味香料的原材料,隻有遊牧人會種。”
此話一出,無異于一場驚雷。
姜泊清還沒來得及思考,章丘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上氣不接下氣道:“姜……大人,掌櫃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