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他聲線清磁,唇角噙着絲微末的笑偏望向她。目光沉靜,茶色的瞳眸似黑夜裡燃燒的燭火回望着她。
黎姝笑容微滞。
明明隻是一句平常的回應,但她還是敏銳地從他幾不可察的停頓裡聽出了點言外之音。
——他不認識她
意識到這點黎姝眼皮無預兆地跳了跳,心底生出幾分不可置信。
作為從小到大情書禮物收不停,外人見她第一面都是“漂亮”的人來說,黎姝對她的容貌有着很清晰的認知。絕對不是過眼雲煙的類型。
可他疑惑的表情又不像作假。
她抿唇,不死心地盯着他觀察了幾秒,确認過他對她是真的沒有印象,心情有些複雜。
倒是季衍聽到兩人對話“咦”了聲,目光在兩人間來回轉了轉驚訝:“你們兩認識啊?”
“什麼時候的事?”虧他今天還專門把人叫過來就是想介紹他們認識。
陳叙州目光依舊在黎姝身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似乎在說:我也想知道
“……”
黎姝扯了扯嘴角,抿着笑主動接過話頭回道:“就酒吧開業那天,你不是也在嗎,忘啦?”
“有嗎?”季衍聞言回憶了下,哎,“還真是,喝多了不記事。”
方馨冉噴他:“廢物小趴菜。”
“咱兩酒量半斤八兩,誰也别笑話誰啊。”
“我喝醉了可不會拉着狗跳舞,更不會哭着求它别走。”方馨冉樂此不疲地拉出他的黑曆史,引起一桌人失笑不已。
有一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喝的爛醉如泥,拉着店家栓在門口的小土狗又唱又跳,鬼哭狼嚎。
季衍啧:“怎麼又提這茬。管管你老婆啊!”
“别拉我下水,我可管不住她。”錢易政哈笑兩聲,側身問兩位女士喝什麼。
方馨冉又嗆了老同學一句,聞言掃了眼桌面上清一色堆積的啤酒瓶也點了兩瓶。
“黎大美女呢?”
黎姝:“我喝水吧,随便拿瓶礦泉水就好。”
“起身出門右轉。”
季衍敲敲桌面,嚴肅提醒:“大美女,這裡是酒吧不是超市,要喝水去巷口奶茶店。”叫住給顧客送酒水的茶茶交代調杯‘清晨玫瑰’過來。
‘清晨玫瑰’是“醉今朝”的招牌之一,一款特調的雞尾酒。度數低,口感順滑,不僅有一股水果的清甜的調出來的顔色更是美到夢幻,似粉非紅,裹着一層恰到好處的漸變,漂亮得像清晨含露的玫瑰,深受女性客人的青睐。
黎姝之前喝過,見躲不過也就對這安排沒意見。
酒吧氛圍清靜,輕音樂緩緩流淌,非常适合談天說地閑話日常。
交代完錢易政摸過煙盒敲出一根,問黎姝: “好久沒見你出來玩了,最近都在忙啥呢?”
“加班啊。”有小吃送上來,黎姝道了聲謝才回他,“這不月末嘛,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忙核算寫報告。”
“累得要死要活還不漲工資,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多大孽這輩子才會投身做财政。”
她本科學的會計。大學畢業後,回來第一年就在家備考參加了公招成功上岸清河區财務局,在預算科都快三年了。
平時不忙還好,一忙起來就跟抽了鞭子的陀螺似的連軸轉不停,加班加到閻王都怕你下去對不上死亡名單。
“大家都一樣,我這周也跑了三天外勤也快廢了。”季衍感同身受,指指身側,“也就這位潇灑點。”
陳叙州握着杯子的手一頓,感受到對面投來的視線,複敲着杯沿側目觑了季衍一眼:“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請了你當代言人了?”
轉向黎姝:“你在财政局上班?”
黎姝颔首說對。
“市财?”
“清河區财政局。”黎姝問,“怎麼了嗎?”
他指尖緩慢敲着杯壁,在她好奇的目光中說道:“沒什麼,随便問問。”
“……”
好的嘛。
她幹笑兩聲,端起自己的酒杯掩飾尴尬。好在話題轉移很快各種牢騷八卦岔得比較開。
聊到中途,黎姝起身去外間上衛生間。
上完洗手照鏡子的時候見口紅有點脫妝了,包也沒在手邊,幹脆擡手直接抹掉了。
她抽了幾張紙擦幹淨手往回走,到酒吧門口剛要進去,眼角忽然瞟到了正在打電話的陳叙州。
他脫了外套,隻穿了件純色黑襯衫站在劃分區域的裝飾花架栅前。鼻梁高挺,側臉優越得像畫家一筆一筆精心勾勒出來的。
燈光暧昧,衣冠楚楚。
黎姝收回腳步,望着他高挑的身影腦中不由想起第一次的見面。
兩個月前“醉今朝”正式營業。她作為未來老闆娘的閨蜜自然被抓丁擔負暖場的任務。
不巧的是開業當天家裡出了點事,等她處理完回來時酒吧裡已經人滿為患了。幸好當天在場的熟人多,大家湊合擠擠拼了個座位給她。
她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見到了陳叙州。
男人生得一副極好的皮囊,估計是才從什麼正式場合過來。西裝革履一身筆挺,端坐在昏昧不明的燈光裡,低斂眉目,含了絲笑漫不經心地側身和好友說話。
燈光炫目,周身喧鬧沸反。
黎姝隻覺有風從遠處吹來迎面而去,掀動了她常年如死水般平靜的心湖漣漪起湧,心髒卻怦怦直跳。
心緒攪動中聽到方馨冉攀着她的肩膀在耳邊輕聲介紹:“喏,他就是經常跟你提的陳叙州。怎麼樣,帥吧?”
何止啊——
黎姝望着那張堪稱完美的臉,再次發出和當初一樣的感慨。
也不知道長的,怎麼就這麼偏偏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呢。
她正沉浸在美色中無法自拔,以至于沒留意到身側的情況。直到耳邊一道陌生的聲音将她的注意拉了回來。才驚覺不知什麼時候面前多了個穿西裝系領帶的男人。
男人見她望過來,松了口氣說道:“美女,能麻煩挪一下讓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