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教我啊。”
“……”
“好同桌?”
“……”
“你怎麼做到每天按時到學校的啊?”
江頌被逼到忍無可忍,幹脆松了手,一個人氣沖沖地大踏步往前走,留下李迩在後面邊推車邊笑。
到家樓下已經将近八點,江頌往上看,家裡燈是滅的,看來又沒人在家。
李迩在她鎖車時走到了馬路對面,看夜裡漆黑的海。
他好像很喜歡海。
她不理解。
江頌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猶豫一下,踱步過去。
這會兒有點冷,風大,她已經完全顧不上劉海了,外套的拉鍊被她拉到最高,脖子縮着。
李迩像是感覺不到冷一般,一截脖子露在外面,外套敞着。
他側頭問:“這個方向是不是能看到海上日出?”
江頌望着遠方,點點頭,她每天都能隔着自己卧室的窗戶看見日出。
沒什麼特别的。
兩個常見景象的結合并不會改變什麼,太陽亘古不變的存在着,海也始終在這,日出日落,潮漲潮落,再普通不過了。
“改天來這邊看日出。”
江頌吸一下鼻子,“你今天不是看過了嗎?”
李迩終于覺得有些冷,把拉鍊拉上,“沒看見,唐斌堯那傻子帶我們去錯了方向,等了一早上,太陽從我們背後出來的。”
江頌撲哧笑出聲,他們起個大早,居然沒看上。
李迩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接通,說好,挂完電話對江頌說:“回去吧,我走了。”
江頌問他:“你怎麼回去呀?”
他晃晃手裡的手機,“黃師傅來接我。”
江頌點點頭,“拜拜。”
李迩看着她上樓。
燈一層一層地亮起來。
一樓。
二樓。
三樓。
随後三樓左邊那一戶的燈亮起,他轉身離開。
江頌回家第一件事是給奶奶打電話報平安,家裡有台座機,她經常在張文萍和江華出門後偷偷給奶奶打電話。
電話接通,那傳來奶奶焦急地聲音:“頌頌?是不是頌頌啊?”
她給奶奶的手機上存了備注,但奶奶不認識字。
“奶奶,是我,我到家了。”
“哎喲你吓死我了,怎麼到現在才到家呀,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啊?”
江頌手指摳着桌沿,“沒有,我回來以後去拿了趟三輪車,剛剛才到家。”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奶奶你早點休息吧。”
奶奶卻突然叫住她,“乖乖,你給奶奶塞錢幹嘛呀?奶奶哪能要你的錢呀。”
江頌微微發懵。
什麼錢?
她沒塞錢啊。
“奶奶,我沒給您錢啊。”
奶奶疑惑一聲:“不可能啊,就放在我屋裡的桌子上啊。”
江頌皺眉,“是不是您自己放的然後忘記了啊。”
奶奶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是正常的。
“絕對不可能,奶奶的錢都放在抽屜裡鎖着的,兩百塊錢呢,怎麼可能亂丢在桌子上啊。”
這就奇怪了,兩百塊錢不是小錢,不是她給的,也不是奶奶放的,那是從哪來的?
她忽然想起一個人。
李迩。
除了他,應該也沒人了。
可是又覺得不應該。
他沒理由莫名給奶奶錢。
樓下傳來電瓶車的聲音,江頌聽出來是江華的車。
她忽然想起來魚攤的賬還沒填上,慌忙跟奶奶說再見。
買書的錢不夠抵,隻能從自己存的錢裡面拿了。
這錢是她存來買随身聽的,她英語有些拖後腿,尤其是聽力,張文萍和江華不願意給她花這個錢,覺得她買收音機練聽力是假,買來玩才是真。
她永遠無法理解他們腦中在想什麼,收音機到底能拿來玩什麼。
剛把錢放進衣架上挂着的包裡,門口就傳來開門聲。
江頌蹑手蹑腳地跑回房間,坐到椅子上佯裝看書。
腳步一聲重一聲輕,江頌聽見鑰匙碰撞在一塊兒的聲音,聽出來人是江華,喝醉的江華。
她已經能依靠腳步聲來識人了。
江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頌思考他是要去衛生間還是去檢查錢包,下一秒,她房間的門被人打開。
江頌回頭,有些緊張,有些害怕,“爸爸……”
江華腳步沉重,扶着牆緩慢朝她走來,身上酒氣濃厚,“在幹嘛?”
“看…看書……”
“看書啊。”江華走到她身後,拿起她桌上攤開的那本書,翻了兩頁,然後突然将書摔在地上,變化之快,江頌根本沒反應過來。
她怔愣地看着他,右手開始發抖。
“你再騙老子!”
江頌眼眶發熱,肩膀也開始抖。
她害怕,很害怕。
“剛剛樓下那男的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