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上架着木棍串的烤雞,野山雞拔毛去了内髒,沒有幾斤重,但是還是有不少油脂,大概是儲存來過冬的。油脂滴在木柴上,滋滋作響。蕭守拙翻着木棍,還要留意一旁小爐子上煮的野菜湯。
野雞日常食榛子、松果和草籽,即使隻抹上一把粗鹽,也足夠鮮美。又因為經常運動,肉質緊實,還彌漫着一股松木的香氣。
陳寂生被蕭守拙連哄帶騙喂下一碗野菜湯,又擦了嘴,才得以抱着毛毯,靠在蕭守拙懷裡聽那些人講故事。
其中有道聽途說的,也有親身經曆的。
有人講了一個女子的故事,說她出門走親,因為口渴難耐,喝了一家荒廢寺廟井裡的水,結果回家之後感覺頭皮發癢,越撓越癢,就連晚上睡覺也在撓頭皮。那女子的相公不耐煩了,一把揪住女子的頭發,恨恨道:“你在搞什麼鬼?”
結果直接将女子的頭蓋骨給掀了起來!女子的相公看了一眼,頓時吓得魂飛魄散——
隻見女子的頭顱裡,盡是密密麻麻、蠕蠕而動的線蟲……
聽完故事,大家七嘴八舌議論:
“她應當是惹怒了佛祖,佛祖降下來懲罰,她不應該喝寺裡的水的。”
“誰說不是呢,我告訴你們,‘逢山不進廟,進廟不燒香’。你們都記着點兒。”
“……”
陳寂生想起自己吃的那隻蠱雕來,确實是在一個破敗的廟宇裡見到的。不過女子的悲慘遭遇估摸着和寺廟無關,陳寂生記得自己曾經有個意識碰到來自其他世界的人,那人的世界裡就說不幹淨的水裡會有寄生蟲,女子應該是喝了水被寄生蟲寄生了。
大家聊了一會兒,又有人講起了别的故事,什麼虎姑婆吃小孩,畫皮鬼扮作美人勾引書生,趁機食人心之類的……
周圍風吹過密林,樹葉沙沙作響,大家圍坐在篝火旁夜話,這些本就奇幻的故事更是帶上了幾分詭異色彩,聽得陳寂生津津有味。
直到管事催促,衆人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交談,陳寂生的小臉已經被火光映得紅撲撲了。
出門在外,蕭守拙一直将陳寂生帶在身邊,不肯讓陳寂生離開他視線一秒。晚上睡覺時,他倆挨着那父睡,蕭守拙就睡在外面。
對于陳寂生來說,這樣的旅途是十分愉快的。他吃嘛嘛香,倒頭就睡,醒來又精神奕奕。
不過對于其他凡人來說,這卻是一次報酬豐厚,危險重重的任務。
路上陳寂生便見識過,商隊裡時不時有人出去方便,或者夜晚睡覺時倒黴被抓走。誰也不知道襲擊他們的是什麼,可能是妖獸,也可能是怨鬼,總之人是回不來了。商隊管事隻要不出大問題,就不會管。反正死的也隻是一些凡人,給些銀兩賠償就成。
就這樣,商隊從最南端的瓊陰郡一路往東北方向走,終于看到了府城的影子。
雲環府府城名為臨雲,遠遠的衆人便看到雄偉高大的黑色城牆,猶如雄獅屹立在大地上。城牆高十幾丈,望不到邊。衆人到達時已近黃昏,夕陽投射在城牆上,落下黯淡的影子。
“快走,城門快關了!”商隊管事催促道。此等大城晚上會關上城門,不許進出,還布置有陣法,一旦觸動陣法,城牆上萬箭齊射,能把人紮成刺猬。
商隊緊趕慢趕,終于進了臨雲城。等到天邊夕陽隐沒在地平線以下,厚重的城門也随之關閉。
天,慢慢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