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這邊上來敬酒的人不絕,杯酒交錯,烈酒穿喉下肚,淩雲醉意上頭,站起來有些不穩。
南風看淩雲今夜喝得有點多,提醒道:“小心。”
“無礙。”淩雲撥開南風的手。
突然,淩雲好像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喚:“淩将軍。”
又喊了一聲,“淩将軍?”
淩雲一下子清醒過來,記憶浮現在腦海。
那天,自己破破爛爛,而她走向自己。這一刻,萬家燈火中尋找,她也許就在身後。
淩雲心中漏半拍,太緊張,幾近忘記呼吸。他日思夜想、朝尋夜覓,不曾想在這裡能聽到她的聲音。
他确定後,幾乎是立刻應聲:“嗯!”
随着應答,淩雲轉過身。
可能是速度太快,薛情沒想到他會反應如此激烈,杯中的茶被他撞灑,倒在了他衣服上。
薛情看着淩雲被打濕的衣裳,略帶慌亂:“我非有意,将軍海涵。”
“我知道。”
淩雲不關心衣服,眼睛直接看向薛情。他不知薛情為何戴着面具,那直直的眼神,快要穿過面具。
薛情看淩雲眼神太奇怪,感到不自在。
淩雲意識到自己的冒犯,才反應過來,開懷解釋:“我知你不是有意,沒關系。”
薛情重新倒上一杯:“初次見面,我不善飲酒,就以茶代酒敬淩将軍。”
“不是……”淩雲想說清楚,但話剛開頭就被打斷。
是二皇子來了:“副使?不,應該叫女使了吧。”
薛情回道:“二皇子說笑了。隻要師傅在位一日,重國就隻有一位女使。”
李元安也來了:“今日多有疏忽。沒有注意女席,若不是星紀女使提醒,我們都忘了副使也在。”
薛情雖然不想和他們二人扯上關系,但也禮貌地回複:“二位皇子客氣了。”
三人寒暄一番,碰杯飲盡。
‘她是欽天副使?’淩雲在一旁聽到三人的對話,心像從萬丈懸崖跌落,沒開口的話哽在喉嚨說不出。
在自己眼前的是女使接班人。那薛家女兒是誰?群芳樓星月是誰?又或者,這都是同一個人?
淩雲感覺人就在眼前,卻更遠了。
薛情這邊應付完,發覺淩雲一直看着自己:“淩将軍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淩雲回過神,答道。
二皇子插進來,好心道:“對了,淩将軍。我府上有幾位謀士,甚是機敏。你初到皇城,免不了需要幾個能人。明日我讓他們到你府上,聽你差遣。”
大皇子也跟着說道:“若是需要的話,我府上也有一位能人,屆時一同送去。”
二人争先恐後,把淩雲看作任人哄搶的砧闆魚肉,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
淩雲也不傻,扭頭問南風:“之前安排你找的人找可有找到?”
南風面不改色,煞有介事地大聲回答:“回将軍,找到了。”
此刻淩雲心中難安,更是不想給兩人留情面:“那不好意思了二位,我實在是心性暴戾,手上人命太多,傷了二位的人就不好了。”
二人一聽,自然知曉這事兒不成,一笑了之。
薛情看二人算盤落空離去,打趣道:“我看二位皇子倒是挺關心淩将軍,淩将軍果真不願?。”
淩雲撤下兇狠的表情,誠切地說:“我一點也不想關心他們。我關心的,我關心的人是……”還沒說完,外面傳來驚呼。
“起火了!起火了!”
殿外宮女太監跑得急,手裡提着桶跑來跑去。看向稍遠處,隐約有燃燒後随風而稀的煙霧。
“怎麼會?”薛情心中奇怪,第一個往那邊趕。
路上,剛才的宮女從薛情身邊擦肩而過,大家忙于滅火,沒有人注意她。
薛情心中湧上一個不好的想法,問道:“是你幹的?”
宮女看她一眼,不搭話,隻是自顧自走過。薛情沒有追上去,而是直接趕往起火處。
等一衆人趕到,這大火已經快澆滅。
事發處死了一人,錦衣衛擡出焦黑的屍體。
有人驚呼:“這不是李公公嗎?”
李公公曾是皇上身邊最得信任的公公,後因年老體弱自請歸鄉,距今約莫兩年了。
“皇上不是已經許他老退,怎會在此處?”皇後手遮着鼻子,驚訝說道。
錦衣衛指揮使金覃從屍體身上搜出一塊令牌,雖然大火已經燒黑,但上面的“安”字清晰可見。
“陛下。”金覃呈上令牌。
大皇子一看,心慌至極,立即跪下:“父皇,不是兒臣。”
如今太子之位懸而未落。興帝雖知自己年歲将盡,遲早要交出這個位置,但他絕不允許誰這樣下手。
他很是失望的轉過身,走向皇後,像是尋求安慰。
皇後語氣溫柔問大皇子:“那他怎會有你府上的腰牌?”
大皇子知道這件事已經觸了禁區。若是小事兒,認下來也就罷了,可此事猶如皇帝的逆鱗,大皇子否認道:“兒臣從未私下與李公公有過聯系。至于腰牌,兒臣也不知怎麼回事。”
大皇子極力證明自己與此無關,可興帝卻仿佛事外之人,對他的自辯毫無反應,眼睛四處環顧,就是不看他一眼。這讓大皇子更慌張了。
“大哥,那這可解釋不通了。”二皇子看戲一般,指着屍體說道。
皇後也覺得二皇子說得有道理,繼續補充道:“安兒,你這空口無憑,讓陛下如何信你?”
大皇子像得了救命稻草,慷慨有聲地請命:“兒臣,兒臣請父皇下令徹查此事,以證兒臣清白!”
興帝立刻說道:“好!好啊!”他環顧在場的官員,最終目光鎖定在嚴和華身上,“那此事就交給嚴愛卿去辦,如何?”
嚴和華的表情有些波動,還是接下命令。他知道,無論真相如何,二位皇子一定會有所動作。等着他的不僅僅是查一個案件這麼簡單。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衆人回到殿内繼續歌舞玩樂。
薛情再次借口身體不适離開,外面涼爽的風讓她從醉迷的宴會中抽離。
遠遠地,薛情看到那宮女在小路上匆忙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