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緊鎖在城下的隊伍上。他們黑壓壓地從遠處靠近,抵達城下後直接展開進攻。
他們不再莽撞,而是反過來以箭雨壓制。
呼嘯的箭雨如風般由下而上,令守城士兵連冒頭都困難。士兵偶爾試圖探頭回擊,全被飛來的箭壓回去。
“我去除掉弓箭手。”薛情見這樣下去,很快便要被攻破。若一直被壓制,則難有翻身之時。
她說完,便要起身孤身逆箭雨而去。
淩雲十分冷靜,拉住她:“等一下。”
他目光堅定,戰場的一切仿佛對他來說都盡在掌握。薛情壓下自己焦躁的心,蹲下繼續等着。
在壓抑的氣氛中,城下的步兵很快便靠近,搭上雲梯,逼近城樓。
箭雨這才終于停下。
是時候了,淩雲說道:”動手吧。”
薛情得到肯定的目光,立即拔劍而去,沖在前面。
如今,殺人她已得心應手。隻見她一刀将剛登上城的敵軍了命,血液迸出飛濺。來不及擦拭,她的劍鋒又從另一人的脖頸劃過,留下捂脖的敵人和滴血的劍端。
她步步堅定,一路橫掃。
淩雲起身,随手殺掉幾個,見雲梯的人已然足夠,下令:“滾石!滾油!”他目光冷泠,反手斃命一個想要從背後偷襲的人。
聞令,幾個士兵合力将準備好的滾石推下,擊退一批敵軍。他們從雲梯跌落,被石砸得血肉模糊。
緊接着,下一批又覆蓋上來。
淩雲又下令破熱油。滾燙的油傾瀉,沿着雲梯流下。敵軍觸之燙傷墜落,發出一陣慘叫。
油冷卻下來後,澆過油的雲梯卻變得分外滑,敵軍小心攀爬,速度放慢。為保前陣,箭雨再次襲來,薛情又隻好背靠城牆躲避。
她被這箭折磨得夠嗆:“又來了。我沖出去把他們殺了。”
淩雲不應允,隻說道:“我倒是不擔心你的功夫。不過若你被活捉,然後他來威脅我,我便隻好舍命相救。況且他毫無底線,你我若因此被他一網打盡。到時候,你想救的壽縣百姓便再無依靠了。”
戰況激烈,淩雲卻還能慢慢分析利弊。一邊看密密落在地上的箭雨,一邊語重心長勸說薛情。
薛情毫無作戰經驗,卻是有些孤勇:“若是我被抓,不用救我。”
她說的是真心話。
薛情是曾想過無聲無息地消失,哪怕是死。如此便能從女使、親人,這些顧慮中解脫。她也無數次想過,若自己死得有價值,便算是死有所得了。
不過若真要死,薛情也隻是想想。活着總比死要好,活着就代表還有機會,有機會從泥潭中解脫。
她這樣說,隻是出于大局考慮。
可淩雲聞之,卻不是那麼回事兒。他卻轉頭來,滿是擔憂,字句懇切:“慕公子,别拿性命冒險,你的命和壽縣百姓的命緊緊相連。”
他眼中的不舍和憐愛,讓薛情覺得自己的話太輕飄,好似不珍愛性命,隻好羞愧點頭。
不久,箭雨又停下。
薛情這次明白了,這是敵人登城之機,也是守軍的出手之機。
二人一同起身,往不同方向而去,為了盡快除去已經登上來的敵人。守城的士兵則一邊用滾石和滾油,一邊肉搏。
不過很快,滾石和熱油便‘彈盡糧絕’,隻剩肉搏。
眼看上城牆的敵軍越來越多,淩雲走出下一步棋,大聲冷喝:“火把!”
士兵聞令,立刻用火把将雲梯點燃。雲梯上的敵軍很快被火包圍,難以前進,連連掉落。他們攻勢被短暫削弱。
不多時,火滅了。這最後一招的效用過去,敵軍又撲來。
*
城門處也不容樂觀。
攻城車推進,吱嘎的機聲伴着城牆受傷跌落的痛苦聲前行。
它由厚重的木闆與鐵組裝而成,前面還有一根巨大的鐵木撞錘。經過一路的滾油潑賤和燃燒,它的表面已經有些發黑和缺損,但内裡毫無損傷。
推動攻城車的士兵一面手持護盾,一面靠在車旁,城牆上的弓箭或其他,很難傷到他們。少有幾個中箭或被火油燒身的,後面也很快便補上來。
一個龐然大物就這樣在一路護送推動下,慢慢抵達城門處,開始錘撞。
徐敞帶領着一部分士兵在城門後,早已在城門後堆好重物。但攻城車撞擊力強大,每一次撞擊的都将引起一震,沉悶的聲音仿若猛獸低吼。
徐敞高聲令下:“抵住城門,絕不能讓他們進來!”
幾十名士兵貼在城門上,用肉身織就一道人肉護牆。
撞擊不曾停歇,他們一次次被震得後退,然後立刻再次上前。
王四作為副手,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雖然他是自動請纓,要跟着徐敞。但他絲毫未曾見過真正的戰争,親眼見到岌岌可危的形勢,心中捏了把汗。
“一二三——”
“堅持——”
漸漸,在敵軍的聲聲口号和守城将士的聲聲抵抗中,城門逐漸變得脆弱。
徐敞戰場經驗豐富,見城門不堪重負,他拔出劍來,随時準備與沖破而來的敵軍一戰。
王四也學着他的模樣,握緊手中劍柄。
果然,不到半刻,城門破了。
真正的惡戰,現在真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