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一行人在衙門無功而返,與薛情在群芳樓碰面後,決定再去翡翠樓探探。
雖然文華盛被抓,但翡翠樓還是照樣做生意,樓門大開。攬客的姑娘依然抹粉塗脂,似招展花兒,在門口迎接往來賓客。
薛情很熟練了,穿過花叢時步伐加快,不留一絲眼神和猶豫,叫那個個秋波無處落腳。
淩雲緊随其後,淩厲目光退卻欲近的身影。而林茉因為女兒身,她們也不曾相攔,隻有薛懷瑾被留下。
他受了傷,又穿着纨绔最愛穿的花哨衣裳。剛靠近,便被好幾個姑娘圍住,掙脫不成。
“等等我……”他看着三人離開,喊道。
姑娘香氣撲鼻的方巾都拂到薛懷瑾臉上。姑娘在他左右,一邊一個攬住他。
他改口,“——救救我啊!”
圍上來的姑娘漸漸擋住三人身影,薛懷瑾踮起腳。
忽而,一隻纖細的手從天而降,拉他出來。羊脂玉镯與姑娘們的首飾撞在一起,清脆悅耳。
林茉拉着薛懷瑾跟上前面腳步,嗔怪:“受了傷還不跟緊我,到時候讓她們吃了你去。”
薛懷瑾不覺得遭了困,隻覺得甜蜜極了,神色開心得很,回道:“我受了傷,需得林姑娘保護。如此,我自當感激不盡的。”
林茉聽來,隻得兩字:“無賴。”
二人趕上薛情,上樓進入包廂。
薛情找來老鸨,指明要昨日的姑娘。老鸨記憶力好得很,一下便想起來昨日服侍的是小菊,歡歡喜喜去叫人。
四人圍桌而坐,等小菊來。
薛情見薛懷瑾目光不離林茉,又見林茉手上镯子,咳嗽兩聲,“二哥,聽爹娘說,你要成婚了?”
薛懷瑾轉頭來,一副薛情壞他事兒的表情,“他們胡說,我已經跟李姑娘說得很清楚,我不堪為配。”一邊說,他一邊瞧林茉的反應,使勁兒對薛情使眼神。
林茉仿佛被薛情抓住小辮子,悄悄将手腕縮進衣裳,目光在桌上送的幾個小菜上來回。
薛情專為難自己哥哥,隻當做不曾看見他的眼色,“要我說,二哥你也該成婚了。得找個人管管你,免得你整日讓爹娘擔心。”
薛懷瑾甚至有點想捂嘴了,可惜人太多,不好下手,隻得說道,“殿試後我争取讓爹娘如願,如何,我的好妹妹。”
說到殿試,薛情不再嬉鬧,“我昨夜夢,夢到你殿試隻得三甲八十名。”
此次科考,進入殿試的也不過兩百人。若得三甲八十名,已算是最末的成績。
薛懷瑾聞言,坦然一笑,“既都不指望三甲了,為何還要指望前頭。你現在比哥哥我還要厲害多些,想必我也幫不上你的忙了。”
他見薛情正經顔色,便也曉得,這哪裡是夢,分明是真實。隻是不知道她從何得知的罷了。
林茉插進話來,“三甲八十名為何不好?天下萬萬讀書人,幾年一次的科考,又有幾人考取,已是極好了。”
此時,幾聲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幾人噤聲,淩雲去開門。
小菊一人在門外,見房間内三男一女,下意識緊張起來,低頭不敢直視,小聲詢問,“公子……是找我嗎?”
薛情叫她進來同坐。林茉欲直接向她打聽翡翠樓的信息,卻被薛情攔下,她也有問題要問。
“你的傷好些了嗎?”
小菊下意識扯了扯衣衫,将自己裹緊,盡量少露肌膚,“多謝公子關心,好些了。”
青樓雖是賣身之處,卻也不會随意對姑娘們打殺,畢竟還指着這些姑娘接客掙銀兩。除非,她不是自願。
“你别怕,昨日我們來過,你忘了?就是見你昨日一腿傷痕,今日特來問問,你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她點點頭,顯然記得薛情。不過問及傷處,卻有些猶豫,遲遲不開口。
薛情指向淩雲,底氣十足:“淩雲将軍你知道吧?你若有何冤屈,盡管道來,他替你主持公道。”
她語氣肯定,仿佛自己是将軍。淩雲也不加辯駁,隻是點頭附和。
小菊左右顧盼,最後眼睛定在薛情臉上。一瞬間,她的眼睛紅了,眼淚啪嗒而落,所有的委屈和傷心傾瀉而出。
“我原是鶴縣的,家裡經商,做些小生意。雖不是大富大貴,也算是衣食無憂,生活一直順遂。直到有一日,一個樣貌才品出衆的公子登門。”
她開始回憶之前的事情。
鶴縣那陣,街巷都在傳一個新來的公子。達官顯貴欲将女兒嫁給他,他不肯,人人頌他人品高潔。
他聲稱不圖權勢錢财,隻為求良緣。發誓要與他娘子今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到老。
未曾想有一日,他竟求娶到我家中。一箱金銀珠寶擡來,便說要娶我。
“我定當好好待她。若是應允,明日便可交換庚貼。”
父親當場便應了他。
第二日交換庚帖後,他卻說家鄉遠在千萬裡之外的地方。家母病重,不便來此,讓我随他回去面見母親,然後回來辦婚事。還借口重新下定,将之前的金銀珠寶都要了回去。
父親起初也有顧慮,不過庚貼已換,無有反悔的道理。況他也算是相貌堂堂,一身正氣,求之不得。所以父親思量過後,還是決定讓我随他去。
之後,便是到了此處。我被他們捆到這裡,發現還有好幾戶人家的姑娘都是這樣被騙來這裡。有的被人看上,高價買走。剩下的和我一樣,在被迫在樓中接客。
我百般不從,他們便對我拳打腳踢。我想一死了之,這個時候他又出現了。
他拿着爹爹最愛的字畫,惡狠狠地:“你若是不顧你爹娘的死活,盡管犟逆。”
我之後随了他們心願,在樓中接客,昨日便是第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