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安斜倚門框環抱雙臂,笑着看向倒抽冷氣塗抹傷藥的鄭平嶼,“不在外頭包紮,是怕被望舒衛看見你這副龇牙咧嘴的樣子?”
鄭平嶼聽到她的聲音後臉上的痛苦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亂但又故作鎮定的樣子,匆匆攏上衣衫才回頭應她,“怎麼到我這來了?”
“他們說你受傷了,我來看看。”
“我自己能處理。”
“能處理我也要看看,”謝青安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直接上手撩開衣衫,胸前的傷口不深但是很長,藥粉浸入已經止了血,隻是還未包紮,“我來幫你。”
鄭平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拒絕還未等開口,謝青安絲毫沒有預兆地突然湊近,二人鼻尖距離不過一拳,“再多說一句我就把軟筋散倒你嘴裡。”
說完翻了個白眼繼續忙着包紮,用嘴巴指揮着鄭平嶼擡胳膊擡手。
“當初你救我出大牢,我這幾個手指也是你養好的,如今你受了傷我自是應該盡心照顧,日後你這換藥的活我包了。”系緊紗布後謝青安長舒一口氣,今夜這陣仗應當是平安度過了,有人受傷卻無人喪命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鄭平嶼也悄悄地松了口氣,包紮時溫熱的指頭在他身上劃來劃去酥酥癢癢弄得他既難受又舒服,“先下山吧!經此一炸山體松動又适逢下雨,随時都有崩塌的危險,我們得快點下山。”
謝青安點頭,“是,你也得抓緊審審那個刺客。”
“兄長,一切就緒,能下山了。”林景川在門外催促。
謝青安把着門框朝下一看,黑且深不見底,“我的媽,這麼高!”頓覺雙腿發軟,動彈不得。
“你們先下去,我——我緩一下。”
望舒衛即便受傷順着藤蔓做成的繩索下山也毫不費力,十三背着羅伊也順利下了山,沒一會山上就剩鄭平嶼和她兩個人了。
鄭平嶼一邊安撫着小謝,一邊從旁瞧着她害怕猶豫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我背你?”
“行。”謝青安不帶一絲猶豫地應下倒是讓鄭平嶼始料不及,還未覺出高興呢,隻看她又搖了搖頭,“但你也受傷了,能行嗎?要不你先下去,然後找個身手不錯的女子來接我,我看林景川的那個扶光衛中就有不少。”
“扶光衛的職責是保護東肅未來國君,不能離開小景半步。”鄭平嶼眼神閃爍甚是心虛,隻是夜色深深掩藏了他的私心。
謝青安也不忸怩,“既然如此,那便隻能你背我了。”
二人一狗于繩索緩緩向下,“怎麼樣?傷口疼嗎?”謝青安關心道。
“小傷而已,不必擔心。”
“那你受過最重的傷在何處?”回想起方才上藥時鄭平嶼身上的傷疤,仿佛沒看見緻命位置有疤痕。
鄭平嶼臉頰滾熱,并不回答。背上之人說話的溫熱氣息毫無遺漏的全部噴在他的脖子處,而自己大腿内側的陳年舊傷位置尴尬,這般局面下更不想提。
“你是去書院還是去錦程樓?”鄭平嶼轉移話題,抓着她的腿往上送了送。
一手背人一手扶繩本就費力,背上之人還一直不自知的撩撥,下巴一直磕在他的肩頭,上身也緊緊貼在他後背上。
“春闱将至還是不要夜裡去打擾了,錦程樓吧。”謝青安認真思考。
“好,我派人送你去。”
“嗯。”
鄭平嶼攀爬動作一頓,怎麼今日這麼聽話,不拂好意不拒肢體接觸,莫非——心中一喜,側臉看她,“你是不是……”
“青安!”山腳下傳來方和的呼喊聲,鄭平嶼未問出口的話被打斷。
謝青安大着膽子往下一看,原來已快到底了,山腳下站着一大片人皆舉着火把點着燈籠,細看穿着,“哎?怎麼書院裡也來了人。”
待快到地面時,謝青安松開胳膊直接躍下,“方和,義父你們怎麼都來了。”
“如此動靜,哪能不來,究竟出了何事?”王簡臉色蒼白,拉着她的雙臂轉着圈的打量,許青理也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我沒有傷到,倒是平嶼被劍刺傷,不過也無大礙,義父放心吧!”謝青安努力擠出笑容,想讓圍着她的衆人安心。
“可要我這做兄長的給妹妹置辦個宅子?”許青理見她确實無事,便開始為她打算。
正準備開口拒絕,卻注意到許青理身後還跟着一對雙生兄弟,皆身形挺拔身負長劍,“這二位從未見過,也是院内學子嗎?”
二人抱拳作禮,但其有一人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這兩位你沒見過,是我的貼身護衛,一個喚作經天,一個喚作緯地。”許青理的話驗證了她的想法。
“不錯,看着就是人中龍鳳。”謝青安對着二人笑了笑,心裡已認可了羅伊的眼光。
想到此處謝青安環看周身,尋找羅伊和十三的身影。此時周邊百姓也圍了上來,都在打聽發生了什麼。
“人多眼雜,先回錦程樓。”林景川遙遙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
謝青安點頭,今夜受傷的人太多還是得抓緊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多請幾個郎中為大家再瞧瞧。
“小心!”
謝青安剛走至馬車前還未擡腳,伴随着一聲呼喊,自己便不知被誰推倒在地,還未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周邊百姓已呼喊着四散逃開,眼前有一熟悉身影仰躺在地神色痛苦,胸前插着一枝箭。
怎麼還有刺客?
鄭平嶼回頭眯眼辨清暗箭射出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抽出軟劍奮力擲出,一聲悶哼之下,刺客從林子高處跌落至衆人面前。
謝青安慌亂起身,低頭發現自己胸前有點點血迹浮于衣衫,耳垂突覺火辣疼痛,擡手摸了一下,手心鮮血通紅,這才意識到若是自己未被推開,中箭的就是她了。
謝青安捂着耳朵,疾步走近受傷男子,動作慌亂,這男子甚是眼熟,不過此刻嘴唇發白,額頭全是細密冷汗,表情痛苦,“我記得你——姓陳,經常跟在我義父左右,此次你中箭乃是因為我,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
“我不回樓裡了,我得去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