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龍膽就又歎了一口氣，完全沒有半分欣賞可言，隻見神色帶着幾分打量和憂心望向外面許久未見的精靈族夜景，“也不知道陛下明日之前能不能回來。”雖然他自己是這樣勸姬陽的，但實際上心裡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的。若是明日無事也就罷了。可偏偏明日精靈族為仙族接風。身為衆仙之主，若是蒼耀不能到場的話，豈不是有些不太禮貌了嗎？

重洲看了他一眼，擡手覆在了龍膽的手背上，安慰着他道：“無妨。若是兄長明日到不了的話，自有我們替他兜着。”

龍膽回看重洲一眼，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好。”

緊接着，又幽幽傳來扶光那迷迷糊糊的聲兒，“沒事沒事，有我們也是一樣的。”

龍膽看了扶光一眼，問：“扶光，要不你先回去歇着？”見他這般模樣，也的确是......撐不住了一般。

扶光雖然迷糊，但仍舊是能聽聞，也能言語。他晃了晃手，說道：“沒事，我就在這陪着你們......”話語未落，隻見扶光‘噗’的一聲趴在了桌上，然後就睡了過去。

重洲、龍膽和姬陽三人見狀，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

黑忘川下。

陷入昏迷之前，蒼耀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徹底栽倒下來之後，蒼耀就完全失去了外界的感知。

陷入黑暗之中，感受到的，就隻有一片冰冷而已。

蒼耀這個人其實并不怕冷的。隻不過，現在的他，卻莫名的覺得渾身冰冷。

那種感覺，是深刻的、是徹骨的。是一種，蒼耀從未有感受過的一種絕望。身處一個漫無天際，看不到盡頭的黑暗地獄之中。蒼耀仿佛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應該得在這裡遊蕩了吧？

他尚且不關心桑照的情況，其實是因為有山河槍作為陣眼護着桑照，時間應該能夠堅持到桑照徹底恢複的。到時候，桑照就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那裡了。什麼黑氣不黑氣的，桑照自然無需害怕。

那麼，蒼耀自己呢？

噗通一聲，蒼耀好像墜入一片冰湖之中。

渾身上下，骨髓、器官、血液、筋脈......一切的一切都正在被凍結。

就連意識的清晰度也在慢慢的降低。很可惜，即便是意識清晰，蒼耀也看不見自己現如今身處的地方。

蒼耀頭一回感受到這種無力掙紮的感覺。他是不是，要死了呢？

好冷、好冷......

蒼耀冷得直打顫，那一張蒼白的臉卻逐漸呈現出一種徹徹底底的死相。

或許他真的要死了，但不知道是為什麼。蒼耀半點兒多餘的恐懼都沒有，仿佛死亡對于他來說，隻是一件平常的事情罷了。

蒼耀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臨死之前，他是歡喜的。

歡喜，是因為蒼耀守護了仙族那麼長久以來，第一次守護住了自己喜歡的人。隻要阿熾沒事，蒼耀心中，自然是釋然的。

說實在話，這跟重洲他們所了解到的蒼耀有些不同。

不單單隻是因為衆仙之主這個稱号的緣故，還是因為蒼耀自身的秉性緣故。

這位衆仙之主性子堅毅、頑強、霸道、放縱恣意、自由、野性，他更是一個在絕望之中不斷的掙紮和攀爬的人，也是一個永不服輸的人。

像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會想死呢？

如果蒼耀真的墜入深淵，那麼他一定會讓自己成為自己的救命稻草，而不是去依賴着别人。

其實，此次覺得恣意和安然，并不是因為蒼耀自己想要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上了。不是想，隻是因為無力。

不斷的在這個世界上掙紮着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力感。

這種感覺非常的深刻和真切，蒼耀知道，此次絕對不是自己那麼容易就能夠掙紮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