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朱長老,弟子有事請教:和師兄的這場比試,弟子有意拉甯寰入隊,不知他的傷勢恢複了沒?”
你看,面對邊緣人都能這麼彬彬有禮,很難想象他是經曆了什麼才會開始帶頭欺負甯寰的。
千潤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能被你選中是他的榮幸,好沒好全我都讓他上!”
甯宵便放心地下場挑人了。
“甯宏、甯寰,還有……”手指從一塊塊緊張的頭皮上劃過,指向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霍轫,你願意跟我上嗎?”
穿着灰袍的白發霍轫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說:“我嗎?我倒無所謂,可是……”
他猶疑地看向對面。左方陣營沒有選人環節,早就在密切關注這邊的動向,一看霍轫起身,從中傳出幾聲短促的竊笑。
甯宵神情嚴肅地瞥了他們一眼,挺直了腰杆走到霍轫身邊,親自拉住他的手,大聲道:“對,不管别人怎麼說,我就是要挑你。”
千潤感動得都快流鼻涕了:瞧瞧,多好的頭領苗子啊!收買人心的能力簡直強得像個大貪官,怪不得息字輩的師弟都願意聽他号令呢,不過挑個人而已,還給他機會立威了,哦喲哦喲,首席弟子喲,風頭無兩喲。
……背地裡罵人自然算不得偏見,都是十年後的經驗讓她下意識地有所偏袒。那麼她偏袒的人對此作何反應?
——睡眼惺忪地站起來,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跟甯宏聊了幾句,突然精神一振:“打星衍?那可以。”
千潤恨鐵不成鋼地閉上了眼睛。
說話時,星律已取來了比賽用具,除了一箱個個都隻有拳頭大的陶罐,還有兩個八尺多高、三尺來寬的架子。一行人先用紅繩在架子頂端分别拴好五個陶罐,再合力把架子豎起在擂台兩邊,根據這個布局,千潤一下子就看懂了規則——所謂的陶罐陣,就是雙方既要守護自家陶罐,又要想方設法擊碎對方的陶罐,先拿下五個陶罐的一方獲勝。
怪不得掌門要說“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論是使輕功的、使暗器的還是使劍氣的,都能在這項遊戲上有所發揮——哪怕隻有一身蠻力,死死抱住對手的腿讓他動彈不得,也能給隊友争取一點時間。
清掃擂台、最後一次調整陶罐架、代掌門宣讀規則、雙方選手入場——當五個人分别掏出金光閃閃的武器和法寶時,千潤蓦地打個激靈:糟了,她什麼都考慮到了,獨獨忘了給甯寰準備一件趁手的兵器!
就連霍轫都拿着柄豁口的軟劍。于是,手裡拿着一把“點到即止”制式桃木劍的甯寰,幽幽地把目光投向了看台。
其餘“裁判”都沒有異議,現在叫停似乎有失公正,情急之下,千潤隻得把她畢生武學濃縮成了四個字,用嘴型傳達給甯寰:“就!地!取!材!”
領會精神的甯寰也閉上了眼睛。
銅鑼敲響,比賽開始。甯宵率先攻向敵方,他使的是雙劍,劍柄上嵌有紅藍兩色寶石,跟着他迅疾而華麗的動作,舞出兩道炫目的光彩。
星循與他短兵相接,擋下了這道攻勢。雙方各自退開一步,甯宵似是有意看看師兄路數,便朝他招了招手,于是,這回換做星循引劍襲來,動作大開大合,與甯宵細碎而不失秩序的格擋招式相映成趣,頗具觀賞價值。
甯宏和霍轫對視一眼,趁機向敵後攻去,與對面負責守護陶罐架的星衍纏鬥起來——這邊戰場的實力就很懸殊了,沒過幾招,新弟子們都露出破綻,星衍也不講客氣,臉上逐漸浮現出得意之色。
而甯寰呢?
——站在高架一旁不挪窩,前面打得熱火朝天,他在用桃木劍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巴掌。
敲着敲着還打哈欠,誰叫他整晚整晚地草木皆兵呢。
競争的輸赢往往不是最重要的,他這個态度就很不應該:消極應戰,是對隊友和對手的不尊重。
千潤心下焦急,卻也不好出言提醒,便向代掌門投去求助的目光。白雲子會意,站起來提醒道:“大家注意了,我們這場比賽是有時間限制的。”
場外,逐漸激烈的鼓點也在提醒着時間的流逝。甯宵背後沒長眼睛,不知白雲子的用意,隻配合他寬泛地給隊友打氣:“你們不必藏着掖着,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出了事算我的!”
聽他這麼說,甯寰再次短暫地清醒了一下。他掂了掂手中的桃木劍,眯眼往上看看,後退兩步、偏身蓄力,忽地一擡胳膊,把那柄算不上鋒利的桃木劍——也是他唯一的武器,猛地擲向了對方的陶罐架。
“誇啦啦”!“哐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開場不過片刻,左方陣營的兩個陶罐應聲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