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沒有停。陸念安開着窗子坐在窗邊,凍的她手冰涼。那股冷意,直直鑽進她的骨頭裡,又冷又疼。
“夫人!您怎麼開着窗子!”侍女看見她坐在窗邊挨凍,急急過來關了窗子“要是把夫人凍壞了,将軍會怪罪奴婢的!”
是啊。陸念安垂了眼眸。
她恨不了他。他是她十五歲及笄年就認識的少年,是她整段青春的回憶和歡喜。
“你下去吧。”
厚厚的簾子起落,門吱呀一聲關上,陸念安用手帕掩了面,止不住地抽泣。
可她不能不恨他。母親從小教她仁義禮智信,她幼時便誦論語,知曉“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的道理。
她擡起淚痕未幹的臉,再一次推開窗戶。
她想不通,她想不通啊……
…………
魏長安和周嶼順利進了齊州城。
他們進城之後,便察覺不對勁。魏長安和周嶼對視一眼,二人推開一間客棧的門。
室内空無一人。
“有人嗎?”魏長安上前一步,朗聲道。
裡面的人像是見了鬼似的,頭從櫃台下面探出來,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們“……還有人來齊州?”
“你什麼意思?”魏長安心底火氣上湧,皺了眉。
“二位爺别見怪。”另一位小二端着茶過來,給他們兩位上了茶水,道“齊州這幾年山匪禍亂,已然很少有外地人來了。”
“那你們客棧,還在運營吧?”周嶼開口道。
“自然,自然。”小二點了點頭。
“二位爺,需要幾間房?”
“這裡有些蹊跷,我們二人,不如一間,相互照應。”周嶼說着,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又道“我打地鋪。”
魏長安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心裡卻像絲線一樣彎彎繞繞地纏成一團。
他們,又住一間房了。
她在店内喝着茶水,吃菜,周嶼拉過一旁的店小二,往他手裡塞了些錢,道“可以給我們細講一下嗎?我們二人來齊州遊玩,初來乍到的,也要了解一下這裡的情況。”
“哎呦二位客官,”那人收了錢,便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起來“你是不知道啊,我們齊州臨山,地又富庶,又是官道必經之路,這匪患,屢禁不止啊。”
“現在大家隻能盡量少出門,或者有的人家,直接自己家裡人就去當山匪,能給家裡保個平安,不偷自家東西。”
“如此嚴重,你們太守不管嗎?”魏長安疑惑道。
“公子,不是不管啊,我們太守,來的第一天就被搶了。更有甚者,被殺也是常事。”那小二壓低聲音,在二人面前道“誰敢管呐。”
“你們沒有向平盧節度使向大人求助嗎?我記得青州離齊州,也還算近。”
那小二搖頭,道“大人日理萬機,不肯見我們這些小角色。”
周嶼意識到什麼,開口問道“你們那位太守大人,還在山匪手裡嗎?”
小二點了點頭。
“那位大人叫什麼名字,大家也是都不知道的。上任第一天便叫山匪端了府邸,現下生死未蔔,沒人知道。”
魏長安放下了筷子,臉色變了變,道“竟這麼嚴重。”
那店小二順勢點了點頭,道“所以……二位客官,我也收了你們錢,我就不兜圈子了。你們能走,就快走吧,不要留在齊州。”
…………
“你怎麼看今夜的事情?”魏長安看向正在打地鋪的周嶼。
周嶼的動作沒停,道“我覺得,那店小二所說不假。”
“這事,你不打算管一管?”
“不,”周嶼鋪好地鋪,轉身向她,正色道“自然要管。但是現下隻有你我二人,如何抵擋得了那萬衆山匪?那山匪既然敢綁朝廷命官,更是不會将你我這區區旅人放在眼裡,”
“我認為,”周嶼在魏長安旁邊坐下,道“我們有江大人的引薦信,可先找到平盧節度使向大人,再調兵營救。”
魏長安思索些許。
她并不想立刻離開這裡。
匪患未斷,民衆必然受苦。她雖是權宜之計離開,但直接走……她還是有些心有不甘。
“殿下,退一步說,我們的時間也不夠了。”周嶼看着她“如果我們在這裡耽擱了,那長安城裡替我們拖延時間的人,就都白幹了。”
魏長安抿了抿唇,道“我明白。”
她拉過被子,背對着周嶼躺下,道“……先睡吧,明日一早,我們便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