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北狄……”
“叔父!”
周懷川愣了一下,有些訝異地轉頭看去,随及皺了眉,呵斥一聲“荒唐!怎麼如此無禮?不知道要先通傳再進來?”
他歎了口氣,又對蔣黎川道“将軍見笑,我家侄兒平時不這樣的,今天不知怎麼了。”
蔣黎川點頭,看向風塵仆仆而來的人,道“這位公子,我和周大人還有事要講,煩請回避。”
周嶼微微攥緊手心。他看着和叔父平坐的同齡人,似是有些不甘,又上前一步,道“叔父!長安不見了!”
“殿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越發不識禮數。”周懷川這次是真的生了氣,直接朝門口的侍衛揮了手,“把周公子請出去!”
“叔父……”“公子,您先出去吧。”
周嶼被推推搡搡出了軍帳。
蔣黎川回神,又對着周嶼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這就是朝廷那位周大人的兒子……?”
“是。”周懷川點頭“剛剛讓将軍見笑了。我這侄兒平日裡克己複禮,今日不知怎麼了,還望将軍不要見怪。”
“無妨。”蔣黎川雖嘴上這樣說,心裡對周嶼的那聲'長安'還是有些在意。不由得問起來周嶼和長公主的關系“不知周公子和長公主殿下……”
“啊,行之和殿下,幼年是同窗。”
…………
陰沉。又是這樣一片陰沉。
魏承平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朝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他懶懶地擡起眼皮,目光越過堆積如山的奏折,盯向桌案上的燭火。
那日程大人的進宮求見,在外被傳成了是程大人為寒門子弟發聲,卻被陛下一個硯台砸了腦袋,至今不醒。
昨日上朝他便備受聲讨,即使江遇和蘭承影百般想辦法處理也未能解決。
不過多時,國子監罷課,六部的寒門學士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同告假不來上朝。朝堂内要處理全國的政務,就靠剩下世家的那點人根本不夠,已經快要亂成一鍋粥。
魏承平咬了咬牙,袖中的手慢慢攥握成拳。
當年他父皇看中寒門,除了世家之外在朝中曾安插一半以上寒門子弟,就是為了公平。
而他能從蘭瀚馳手中奪權,除了世家的支持,這些寒門也出了不少力。
他看向桌案上還未處理的奏折,這些折子裡面一半以上都是請求陛下革職顧清。
他坐在室内,涼涼的風透過窗戶斜斜吹進來,他氣極,捂着胸口咳嗽幾聲,内侍便上前關窗。
魏承平沙啞着聲線喝止了他“不用。”
一直跟着他的松柏這幾日告假,沒有來。接替他的是他拜托的一位同事。
魏承平站起來,走到内侍附近。
内侍低了頭,魏承平注視着他,平靜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奴才生在一個雨夜,家裡人起名雨落。”
魏承平微微頓了頓,沒有說話。雨落似乎以為帝王生了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奴才,奴才……”
“起來吧。”
魏承平的聲音沒有變化,平常的就像是在訴說家事。
小太監還是有些惶恐地看着他。
這幾日陛下一直在發火。除了松柏師兄,其他人都不敢近前。但松柏幫過他的忙,既承了人家的恩情,便該懂知恩圖報。
他應下的時候内心還是十分惶恐。生怕得罪了這位最近陰晴不定的帝王而丢了性命。
雖然魏承平從未在他們面前處決任何人,但論氣場,若是二人面對面,除魏承平以外的那個人,一定會覺得自己的命,就抓在那人的手裡。捏碎或者釋放,也不過是眨眼的事情。
他還記得松柏有些虛弱地對他囑咐,說殿下其實是極好的人。他是看着殿下長大的,殿下自小體弱,受病痛折磨,卻十分有愛心,秉性也極善良。
他心裡明白這應當是松柏師兄安慰他的話。畢竟,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以'暴君'二字形容面前人的氣質,似乎更為貼切。
當然這隻是心裡話。
“陛……陛下?”雨落見魏承平沒有說話,心裡的緊張更甚,手已經不自覺地抖起來。
魏承平抿了抿唇,淡淡道“雨落啊……這個名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