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的風吹過淮河兩岸。清澈的水域鋪面開了去,如果走路不仔細,還以為這是水色的地毯。
河邊站了兩人,均着輕便的勁裝,頭發挽作馬尾高高束起。
長安如今……怎麼樣了?
陸雲歌盯着那水面出神。
“我們如今算是到了北方地區嗎?”顧萌左顧右盼。
“是了,”陸雲歌接過她的話,手指指向西邊“一直向西走的話,就能看到秦嶺,離長安城也不遠了。”
“我沒來過這裡,還挺新鮮。”顧萌晃着腦袋,四處張望“以前我走過最遠的地方是揚州城……但如今想來,當初也沒有離開江南。”
“顧家在蘇州,也是風水寶地。”陸雲歌笑着應承了她的話,遞過水壺“渴不渴?”
顧萌搖頭。
“我們要去幽州?幽州和這裡一樣嗎?”她眨眨清澈的眼睛。
“……也許不一樣。”陸雲歌的語速慢下來“……我也沒去過。”
她垂了眼睫。
但是九兒的兄長應該去過。
…………
“三殿下,我并不認為我沒有籌碼了。”
斛律光看着面前明顯瘦削了一圈的魏長安,眯了眯眼睛。
魏長安被質疑之後,斛律光冷落了她幾天,也沒給她飯吃,沒想到魏長安隻是天天派人來找他談判,他幾次三番拒絕,魏長安也不聲不響,沒有彎下脊梁來求他。
他今天終于想來看看她怎麼樣了,沒想到開口第一句是這種話。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道“長公主殿下,我覺得我那天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殿下沒有辦法繼承皇位,已是棄子。”
他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人,企圖從中看出幾分軟弱和哀求來。
但沒有。
幾天沒有吃飯,魏長安的目光依然灼灼,盯着他的時候,竟讓他生出幾分驚恐。
斛律光定定神。
“我是大魏的儲君,哪怕我弟弟如今身在帝位不肯讓位,我也依然是大魏的王女,我希望三殿下能夠認清這一點。”她的聲音堅定,不容絲毫質疑。
他沒有反駁她。
魏長安繼續道“哪怕是作為使臣,如今來和三殿下談條件,我也當得起這兩個字。”
“北狄往日三番五次被大魏逼退,如今仍然野心不死,你以為隻有趁着大魏内部國亂就能逼死我們,斛律光,”她的目光直視着他,壓迫感從中而來“你太小看我們了。”
“大魏如今奸臣已除,政治清明,恢複國力不過時一兩個月的事情,而你,斛律光,”她說着笑起來,眼裡竟然帶着憐憫“我記得北狄如今……似乎并不如表面這麼平穩吧?”
“閉嘴!!”
斛律光重重一拳錘在桌上,桌面“彭”地一聲巨響,凹進去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三殿下的桌子質量實在不好,該換換了。”魏長安朝着他笑。
“……魏長安,”斛律光眼裡帶了陰狠的神色“别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記得如今北狄皇室,除三殿下之外,還有個二皇子做哥哥?”
魏長安忽視眼前人愈發陰沉的神色,挑了挑眉,娓娓道來“你說,你要是殺了我,你那二哥會不會借此發難,把你送到大魏去賠罪,那如果是這樣的話——”
她的笑容深了深“三殿下戴罪之身,還能繼承北狄的皇位麼?”
斛律光“……”
他一掌想要重重拍在桌上,卻在半空停了下來,歎了一口氣。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逼出的一句話。
“魏長安,你夠狠。”
…………
三日前。
魏長安餓得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心裡不住地罵斛律光這個王八蛋,一邊滾來滾去,似乎這樣能夠壓抑一點腸胃的饑餓。
就算沒有登基,她也是大魏的儲君!該死的,這人竟然敢餓她,等大魏的兵來了踏平北狄!
“殿下。”
一聲微弱的聲音自門簾後響起,魏長安警惕地去摸身旁的棍子。
她的佩劍被收了。
“是我,殿下。”越二叔踩着月色,朝她走過來。
魏長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出言譏諷道“越二叔才說是阿軟的父親,如今就騙得我來北狄做人質,還要我餓肚子?”
“這是權宜之計,殿下見諒。”他從懷裡摸出來一個盤子。
走近了,魏長安順着月色定睛一瞧。
是饅頭!
“……給我的?”她試探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