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紅的液體爬上杯壁，又緩緩落下，松開手的弗朗茲自顧自地和程舒碰了個杯。

一個玩笑。

一個可能實現的玩笑。

程舒端着空酒杯抿了一口空氣。

沒忍住笑的弗朗茲差點被酒嗆到“……舒，你可真好玩。”

“斯普格林？”

高腳杯的杯柄被食指和拇指夾住，骨節分明的手稍向前伸，阿道弗斯動作優雅得仿佛在彈鋼琴。

轉過身的弗朗茲微微挑眉，眼裡流露幾分詫異。

“……施陶芬貝格”，弗朗茲似笑非笑。

“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在柏林？”阿道弗斯談笑自如，“施泰因中将家的柯尼斯堡肉丸，我到現在還記得，整個柏林怕是找不出更正宗的。”

“的确……畢竟聘請的廚師就來自柯尼斯堡”，視線移向阿道弗斯身旁的人，語速緩慢的弗朗茲問道，“這位是？”

“奧斯庫·溫克勒，黨衛隊軍校畢業後一直在波蘭工作”，阿道弗斯側身，“說起來，他和你還差點成為校友”，提起原由，他忍不住發笑道，“不過因為坐錯去柏林的火車，直接換了所學校入學。”

“我是被強行扣下的”，奧斯庫語氣帶着點無奈，“那位招生辦主任正愁招不滿人，我在學校門口不過和人聊了兩句，撞上他，直接被敲暈拖了進去。”

“……我大概知道你坐哪去了，不過，你上的可是和柏林方向完全相反的火車”，打趣意味明顯的弗朗茲和奧斯庫碰了杯，“弗朗茲·斯普格林。”

氣氛活絡起來。

……

奧斯庫相當專注地和弗朗茲聊天，視線沒轉移過一次。

話題轉向要不要去打牌。

弗朗茲問了路德維希一句去不去。

聞言像是才注意到兩人的奧斯庫，目光稍作停留，在聽到路德維希的拒絕後，立刻移開視線。

……是來解圍的？但剛才過來是想做什麼？一道女聲讓程舒回過神來，路德維希的女伴邀他去跳舞。

三五個人聚在一起飲酒，背對着她的萊恩正在和人交談。

還在想要不要打個招呼再上樓休息，程舒對上埃裡希冷淡的眼神，識時務地拐了個彎找服務生拿鑰匙徑直上樓。

台階上的大理石花紋簡單，焦黃、淡棕的線條延綿不斷。

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擡起頭的程舒看到一對情侶正在擁吻。

金發後疏的男人，面容中有種孩子般的天真，濕漉漉的親吻自上而下；栗色卷發的女人嬌俏，雙手摟着男人的脖子，熱情回應。

兩人衣領都有些松散，女人的裙擺近乎垂地。

呆看兩眼，程舒移開視線，掃過兩人手邊的門，鑰匙正插在上面……這就是情難自禁，多半步都走不動嗎？

盡管程舒已經将動作放得很輕，但無奈房間就在兩人隔壁，她插鑰匙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兩人。

轉動門鎖，她聽見女人說，有人在呢。

抱歉，打擾到二位……打開門的程舒燈都沒開，直往裡鑽。

挨着門闆沒半秒，她裂開了。

粗重的低喘聲伴随門闆有規律的震動，她想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都難。

遠離門闆，找了個角落蹲下，程舒默默捂住耳朵。

“咚咚咚”

蹲了有一會的程舒隐約聽到敲門聲。

……有人？不太确定的程舒還沒應聲，房門已經被打開。

燈光瞬間亮起。

刺眼的光線讓她閉上眼，沒兩秒，她聽到萊恩低聲罵了句該死，房門被猛然關上。

蹲麻的程舒緩緩起身，環顧四周，發覺自己蹲的位置對站在門口的人來說，是個視覺死角。

樓下傳來轎車發動的聲音。

……宴會結束了？可以走了？程舒确信萊恩是來催她搭誰的車離開。

右側是大型鐘擺和儲物櫃，左側是暗綠色天鵝絨沙發，茶幾上還擺有一個精緻的陶瓷花瓶，細緻勾繪了一個身穿法式宮廷禮服的貴族女人在花園散步的情景。

邊換衣服的程舒東瞅瞅西看看，白天被催着換禮服，沒工夫觀察房間，現在有空多看兩眼，她不得不感歎一句，波蘭貴族真有錢。

毫無疑問，這棟分配給埃裡希和幾個同僚共同居住的豪華别墅，原本是屬于某個波蘭貴族的。

門鎖傳來轉動的聲音。

剛換上打底衫，程舒喊了句稍等，先将長袖襯衫套上。

門被直接打開。

淺藍色襯衫未完全扣上，白色打底衫貼身，深灰色工裝褲收緊，腰身纖細，一覽無餘。

進門的萊恩一反常态地盯着程舒。

擡頭看了一眼來人是萊恩，程舒低頭扣扣子，“要走了嗎？我馬上……”

“換回來”，萊恩聲音陰冷。

“我怕弄壞了”，程舒下意識回道。

吱呀一聲，門被阖上。

黑色軍靴一步步靠近。

感覺哪不對的程舒擡頭，對上萊恩陰郁的眼神。

……她說什麼來着？萊恩對别人挺危險的。

不自覺後退的程舒小腿被茶幾抵住。

“你覺得自己很可憐？”歪了歪頭的萊恩一副魇住的模樣。

“萊恩？你哪不舒服嗎？頭疼？”有點犯怵的程舒還沒完全意識到萊恩的危險性。

“哈，那我們呢？”萊恩的手摸向腰間佩戴軍用匕首的位置。

瞬間警覺的程舒也摸向身後的花瓶……萊恩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單薄，說他像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并不誇張，花瓶砸一砸還是有暈的可能。

搶先動手，程舒用花瓶砸中萊恩的頭。

身形晃了晃，始終沒有暈的萊恩露出平時那種陽光燦爛的笑。

兩個人扭打起來。

窒息感襲來，程舒心髒狂跳……萊恩是真想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