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消息,因為病床上的明洛隐約有了清醒的迹象。
“……病人……病人有清醒迹象。”看到明洛攢縮着的掌心竟然在慢慢松開,beta醫生高提眉毛,忍不住心裡咒罵一聲。
之前大少爺在的時候二少爺死活不睜眼,現在大少爺走了,二少爺就睜眼了??
兩位少爺不對付吧!
但明洛醒了是件好事,雖然病床上的少年還沒有睜眼,但是二十四小時連接的監控儀器上顯示的數據比先前平穩許多。beta醫生一邊分析數據,一邊忍不住繼續琢磨,好像二少爺情況變穩定也是在大少爺走後……
意識到這一點,醫生打了個寒顫。
這話絕對不能提!
于是賀敬源看到的,就是視頻中beta醫生精明又專業的模樣:“陳教授,這是賀明洛十分鐘前的腺體細胞活躍度報告。”
“活躍度有沒有升高?”
“腺體細胞活躍度都已經降到了120%。”
beta醫生推推眼鏡回答,他知道這位陳教授,可惜他讀書時并非拔尖的第一名,并不能入陳教授的門下。
“還維持在120%麼……”
來時就已查看過學生發給他的數據,當下陳教授看着新數據,緊緊皺起了眉。omega腺體活躍度正常數據處在65%至80%之間,omega一旦被刺激。例如性-愛,或者感知到危險時,具體活躍度才會突破100%。
當下最重要的,是把他的腺體活躍度降下來。
陳教授有備而來的。
賀敬源透過鏡頭,他看着陳教授取出黑色皮包裡的一沓陳舊文件,還有醫用盒裡的藥劑。beta醫生不知這是什麼,在一旁沒有打擾陳教授,不過看樣子應當是要給二少爺注射的針劑。
注射藥劑這一套流程beta醫生萬分熟悉。
-吸取藥液,消毒後頸皮膚,針管排氣,針尖穿刺皮膚,推動藥液,拔針按壓……
給昏睡的病人注射更是一件無需費心的事。
為了方便陳教授在靠近腺體的位置紮針,少年已被醫生翻過身去,衣服意外撩起,露出少年薄瘦的一截腰脊,但此刻陳教授手中的針尖剛觸碰到少年的頸邊皮膚,beta的胸膛就劇烈起伏着,連帶着藍白條紋的被褥上下輕動。
【不要!】
病床上,半昏半醒的少年呼吸無端加促。
哪怕眼睛都沒睜開,他的拳頭依舊攥得死死的,他吃力地想要翻回身去,不讓他們觸碰到自己脆弱的後脖頸。
【不要……不用給他打針……他已經打了好多好多針……後頸……很,很疼的……】
畏痛本能先理智一步,明洛在病床上劇烈地掙紮着,哪怕他的脖頸被人死死按壓在病床上,他的側臉依舊使勁摩擦着被單,試圖從對方的手中安全逃離。
可換來的卻是對方掌心更大的力道,他被死死的鉗制住了。
醫生用力:“病人在抵抗!”
陳教授皺眉,他已經移開針管:“先按住病人,固定住病人的肩膀與頭部,這一針如果不打下去,他的腺體活躍度就不能回到正常範圍!”
然而醫生卻有些按不住了,他忍不住斥罵一聲:“他力氣怎麼這麼大!我一個人按不住啊!”
蓦然間,一道低沉而熟悉的男音傳來。
“再去幾個醫生,按住他,這針今天一定要打。”
少年聽着這道聲音,忽就卸下全身力氣,他呆滞地看着純白牆壁。
[一針不夠就再打一針。]
[不夠就全打上,這些針今天一定要給他打上!]
夢魇再次回歸——
他又回到了十五歲分化那年,慘白冰冷的分化室密不透風,滴滴嗒嗒二十四小時不斷作響的儀器監控他全身的數據,尖銳的針管被一隻隻的取出,還有一張張戴着口罩的冰冷面孔……他們面對自己的異樣束手無措,卻很快在分化室外男人的安排之下,将冰冷刺痛的液體不斷注入他的後頸。
一管、兩管……五管……七管……
廢棄針管不斷從他眼前下墜,最後一支針管落地的瞬間,明洛的心髒陡然跳動到最快節奏,他“睜大眼”,似乎聽到了“砰”的一下,玻璃破碎成星子。
純白的分化室幻化成無盡的黑海。
他活活暈了過去。
另一片迷幻空間。
海浪拍打在礁石之上,銀藍小魚突然從噩夢中驚醒,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卻被海浪拍飛在粗粝的礁石灘之上。粗粝,刺痛,缺水的威脅讓它團起了尾巴尖尖。
嗚,好疼……
小魚紅着眼睛嗚咛,委屈地抱着尾巴吹吹。
可海岸呼嘯着惡魔的聲音,硝煙味驅散苦膽的氣息從遠方彌散而來,恐怖萬分。
小魚驚恐地炸開魚鱗。
快跑!
顧不得再吹尾巴,小魚吃力地拍打着它的尾鳍,脆弱的尾巴拍打在尖銳的礁石海岸上,直到尾端血肉模糊,它才逃回水中,而岸邊,則徒留魚鱗翻飛,凝成一片碎閃的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