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黎許到了樓層。
“行了,不多說了,我看看她洗完沒有。”
賀墅點頭:“你忙,有需要我幫忙的打電話。”
黎許嗯了一聲,挂掉。
輸入密碼進門,屋子裡靜悄悄的,連點水聲都沒有,茶幾上充電的手機忽然一震,屏幕亮起光。
黎許路過掃了一眼,是條信息。
【槐祝附三醫院】您已成功預約槐祝大學附屬第三…………
後面的消息沒有顯示,隻用省略号縮表。
黎許沒放心上,敲了敲浴室門。
觀虞從浴缸裡坐起來,水搖晃漫出:“誰?”
黎許放心了,叮囑一聲:“别泡太久,我在外面開了空調。”
觀虞哦了一聲。
幾分鐘後,浴室門打開,她扶着一頭濕發走出來:“有吹風機嗎?”
黎許原本在玩手機,擡起頭一看,喉嚨發幹。
白天的衣服都濕了不能再穿,觀虞披着浴袍,系帶打了死結,襯出一把盈盈一握的細腰,修長筆直的腿在浴袍的大開叉裡若隐若現,臉被熱氣熏得粉嫩,吹彈可破。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烏白分明,潋滟晴好,勝過西湖楊柳堤上最醉人的春景。
“有吹風機麼?”
觀虞以為她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黎許猛地回神,不自然地撇開眼睛:“啊……吹風機啊……在、在櫃子裡,在櫃子裡我拿給你。
屋内很快地響起吹風機聲,觀虞坐在床旁烏拉拉地吹着,大概吹了兩三分鐘就停下來,準備收拾。黎許走過來握了把她發絲,還是濕的。
“還沒吹幹。”
她靠的很近,呼吸吐在觀虞眼尾。肌膚下的神經末梢忠實記錄一切動向,觀虞能感受到濕發中殘留的水被那隻手橫截攔住,彙聚成流,沿着指縫滴落,不偏不倚,砸中她的鎖骨,沿着胸骨滑入衣領。
觀虞不動聲色地退後半步。
那縷發絲從黎許掌心滑走,她擡起眼睛。
觀虞不自然偏過頭,小聲告饒:“頭太疼了,反正已經感冒了。”
在車上她就要受不住了,能熬這麼久全靠毅力,此刻腦袋發沉,眼皮也在打架。
黎許垂下掌心,沒去在意那奇怪的心情:“你睡你的,我給你吹。”
觀虞微微睜大眼睛,挨不住她力氣大,被摁回床上,黎許跪直在她身後,打開吹風機熱風。
她拿起一縷濕發用手指搓開,拿吹風機認真吹着,叛逆期的頭發驟然變了,在黎許手中又乖又聽話,卷曲的弧度不再相互纏繞打成死結,反倒排的整整齊齊,黎許的手指插進發絲順着往下一梳,頭發便分開了。
熱風吹起發絲在頸後亂舞,細細密密地掃過脖頸,有種隐秘地癢意。
“燙嗎?”
“……不燙。”
觀虞吐出一口氣,控制自己的身體慢慢放松。
一截柔軟的脖子就這樣不設防地在黎許眼前垂着,細膩如羊脂白玉,線條流暢順然,讓人想到悠然自由自得随風亂舞的鶴,在濕地水松之間引吭高歌。
耳側似乎有抹褐色,黎許手上動作沒停,湊近了看。
低頭的那一刻,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從觀虞的後領溢出,随着熱風升騰撲躍,好似誰拿了塊沾香的帕子拂過她的臉,黎許甚至能感覺到絲綢劃過臉的觸感,織物滑膩的表面掃過她的眼睛,鼻子,最後留戀地吻了吻她的唇。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口幹的厲害,想要找點話題轉移注意力。
“那個,你今天是去約會麼?”
往常觀虞不會開口,但今天黎許雨夜驅車接她,人情深重,她忍着難受,慢慢地嗯了聲。
“男人有什麼好。”
這話一出,裡頭語氣酸的,連黎許自己都吓了一跳。
還好近年來流行大女主搞事業,這種言論并不少見,觀虞沒覺得奇怪,勉強勾唇:“是沒什麼好的。”
黎許暗暗暗滿意,趁熱打鐵:“之前看網上說,人家姑娘博士畢業,家裡人不以她為榮算了,天天怪她不早點結婚,成了大齡剩女讓别人笑話她家,還有把錄取通知書藏起來的。真的是有病,結婚有什麼好的。”
觀虞垂着眼,眼睫下是一片濃密的陰影:“怕自己走了,孩子一個人在世上孤單吧。”
“這才是最蠢的地方!”
黎許有厭蠢症,聽起來就有脾氣:“怎麼?嫁人了就不會死了?有個證,那男的的愛就能比當爸媽的深了?搞笑,人是一個個生的,死也是一個個死的,有錢沒錢已婚未婚都得老老實實下閻王殿排隊報道。”
觀虞笑了聲:“你爸媽催麼?”
“我媽死了有心無力,我爸倒是想,但他做不了我的主。”黎許認真地給她吹頭,一縷縷地拿起來搓開,用熱風吹幹:“自打那死綠茶住進我家,我們倆沒好好說過幾次話。”
觀虞沒想到她的家庭這樣複雜:“抱歉。”
“你抱歉什麼。”
家裡的事黎許沒想過要瞞誰,話到這裡便順着說下去。
“我媽前年得胰腺癌去世的,發病很快,沒受什麼苦,大概五六個月後吧,那死綠茶就住進我家了。有我守着,我媽的屋子沒人敢動,但我就覺得搞笑,那死綠茶三四十的年紀,老頭子到底圖的什麼?”
黎許對黎文廣另選新歡早已準備,黎夫人的位置不會被随便空着,商場交流不僅僅有男人在桌上推杯問盞,更有女人逛街吃茶的交際,就算他找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隻要成了年黎許就不會多管。
可偏偏都不是。
這個人低俗、貪财、虛榮……考試作弊,僞造簡曆,期間幾次處分,瞧着純白善良,樁樁件件都讓人震掉眼珠,除了那張臉還能算得了優勢,别的全是低配垃圾貨。
她媽媽從頭到腳都完爆他,可偏偏老頭子喜歡。
黎許不想再想這件事,撇撇嘴道:“不過現在也挺好的,我沒用他的錢,他也管不着……”
“叮——”
門鈴聲響起,黎許放下吹風機,主動解釋:“我喊的人,你濕衣服在哪兒,我拿去給她們烘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