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病房的桌上是漂亮的果籃,黎許從裡頭拿了個梨子出來洗了,邊吃邊聊。
秦冽的車撞上了河邊的防護欄,人倒是沒什麼事,輕微腦震蕩,休養幾天就好,河邊偏僻沒人,還是他自己下了車打了報警和救護車電話。
“十二月的天,沒事去河邊幹什麼?”
秦冽:“兜風。”
所以腦子凍僵了,撞車了是吧。
黎許邊啃梨邊笑。
秦冽:“……笑夠了嗎?笑夠了快走。”
黎許把啃幹淨的梨扔垃圾桶,洗幹淨手,抽了張紙擦:“沈盧兩家下個禮拜六訂婚,你能去嗎?”
“去,我還得給盧承言當伴郎。”
黎許擦手的動作一頓:“你沒聽錯吧?不是伴娘嗎?你男生女相又是黑長直,去搶沈嘉風頭嗎?”
秦冽摸了把長發,感覺是有點不好看:“周五剪了就行。”
說起他們兩,黎許還有點好奇。
盧承言是本地的,十八歲之前都在槐祝,沈嘉則是因為父輩把生意擴展到槐祝才在此定居,盧家有更好的選擇,但盧承言選了沈嘉。
“知道他們怎麼在一起的嗎?”
秦冽跟盧承言喝過幾次酒,想了想:“他們是校友。”
黎許:“……”
這她也知道。
她把擦了手的紙扔進垃圾桶,跟秦冽告别。
到晚上的時候,沈嘉才看到她的消息,将喜歡的幾家地道蘭英菜的飯店老闆聯系方式推給她,聊天軟件上,盧承言在問她伴娘人選。
不比盧承言,錯過了少年時期,人與人之間很難交心,沈嘉在槐祝市沒幾個好朋友,多數是生意夥伴。
她擡頭看着酒店大堂,瀑布一樣奶白綢緞從二樓落下,固定在圓台上,再過幾天,這裡會架上鐵絲瀑布,十幾個花藝師帶着叉車才能運進來的大量花泥和成袋的束帶為她創造出一條紫色的鈴蘭花瀑,再過半年,她會穿着白色的婚紗站在圓台上,等着爸爸把她的手交給盧承言。
沈嘉沒辦法挑剔這位新郎,所以極盡苛刻地挑剔了一切。大到賓客名單,小到現場花卉,她全部都要過目,自己一一檢查确認。
她要一個完美的訂婚禮,作為她少年時期的完美落幕。
伴娘作為訂婚禮的一部分,也必須完美。
沈嘉這樣想着,将準備了很久的邀請函發給觀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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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還有半個月,教研組又開始忙,觀虞也不例外,高一期末考試已經确定好會全市聯考,她的資曆做不了出題人,但是甘組長一忙,物理競賽班的事務她就要多分擔些,這些天做題做的手酸。
還好那些小孩聽話,作業都做的老實,沒有偷奸耍滑。
她監督他們考完試,把試卷收起來掃描錄入,等甘組長回來再改。
回到辦公室,小李跟她打了聲招呼:“你高中同學來了。”
觀虞以為是沈嘉,前兩天她接到了消息沒回複,對方那邊也許顯示了已讀。
她走過去,看見坐在自己座位上穿戴洋氣的女人時卻愣住了。
沈嘉的身形不是這樣。
女人的頭發仔細打理過,用鲨魚夾夾在腦後,指甲在屏幕上戳來戳去,發出清脆的聲音,她也聽見了聲音,轉過頭。
細長的柳眉下是一雙桃花眼,内眦深,像是有誰劃了道。
觀虞愣站在地一動也不動。
陸敏沖她舉起手,腕上的金镯子跳出來:“好久不見,觀虞。”
她的主動将觀虞的情緒無限放大,像是解凍了的樹木逢春風發芽。
觀虞勉強微笑:“好久不見,陸敏。”
作為東道主,觀虞請陸敏在學校外的餐廳裡吃午飯。
這一家是西餐,勝在環境好,她問陸敏吃什麼的時候對方隻提出來了一個要求——油煙味不要太重,免得熏到她身上的大衣。
“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陸敏拿着刀叉切下塊牛排,金屬道具撞擊瓷盤的聲音響起,她用叉子送到嘴邊品嘗,片刻後道:“還可以吧,沒我老公上次帶我去吃的好吃。”
觀虞不愛吃牛排,給自己點了一份意大利面,聞言有些意外:“你結婚了?”
“嗯。”
陸敏把手上的金戒指展示給她看,臉上帶笑:“回家後認識的,他長得帥對我也好,兩個人來槐祝市打拼,有孩子就結婚了。他學的廚藝,前兩年在後廚幫工,後來在别人家的飯店裡當廚師,那廚藝真的沒話說,吃了一次包管你還想再吃第二次。你呢?結婚了嗎?”
觀虞笑了下:“沒找到合适的。”
陸敏心中暗嘲,面上添幾分倨傲:“跟我你還裝,剛剛我在辦公室聽到了,你跟人在約會,對方條件挺好的,槐祝本地人,幾套房産,全家有工作,還沒爸媽,你嫁過去都不用擔心婆媳關系,真是命好。”
觀虞的笑容淡了點,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口:“我跟他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