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之前租的。”虞樹棠知道她是轉換話題,不過她心裡有自己的計較,“現在研究生學業忙,出來住的時候就少了。”
“在外面自由些。”柳見純說,她開車很穩,加速降速都不激進,過了一小會兒,她想起了什麼,細長的手指在扶手箱上按了一下,将冰箱打開了。“喝水嗎,有水,還有烏龍茶,無糖的。”
小小的冰箱發着冰涼怡人的寒氣,虞樹棠将門給按了回去:“謝謝老師,不用了,馬上到了。”
普瑞大廈就在眼前,車店不在大廈内,而是在旁邊的底商。柳見純将汽車停到路邊的車位,不用下車,隔着車窗她就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家裝修十分現代兇猛的店鋪。
和旁邊其他店幾乎是格格不入,手寫字體的,有些複古的霓虹招牌,店面玻璃牆,能看得到裡面滿牆挂着的單車。店門外,則是很接地氣地擺了一架子維修工具。
一個戴着白色鴨舌帽的女人正坐在門外的一輛山地車前,熟練地為鍊條清理上油。
“琳姐。”虞樹棠向她打了個招呼,女人朝她大大地揮了揮手,本忙着手上的事情沒打算起身,看到了她身後還跟着個人,這才站了起來。
“小樹,這是你同學,”她玩笑道,“還是你女——”虞樹棠蹙眉瞪她一眼,讓她把女字都咽了下去。
今天是選自行車,休閑服裝再怎麼樣也穿不出花。柳見純出門前在衣帽間待了半天,還是決定不為難自己了,穿了一件天青綠色的polo衫。但也正是這份簡單,更顯得她更加有些天然去雕飾的自然年輕。
可身上的那種成熟溫柔的氣度是無法改變的,虞樹棠介紹道:“老師,這是這家店的老闆,也是人文學部藝術哲學院的學姐付少琳,琳姐……”
這次換付少琳打斷她了:“小柳老師!”
柳見純吃了一驚:“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呀,很少有人不認識你吧。”付少琳目光閃閃,“我是16屆的,當初你剛剛博士畢業留校,給姜老師做助教,公開課場場爆滿,其他學部的學生哪裡是來認真聽課的,不全都是來看你的。”
柳見純真不好意思:“那是私下傳着傳着,就傳得太誇張了,其實真要看見我本人了也不過如此的。”
“你太謙虛了。”付少琳看出她不自在,就不再提之前的事情,“小樹,怎麼是你帶着柳老師過來的?是想配輛車嗎?”
“對,正巧我還熟悉一點,柳老師就請我幫個忙。”虞樹棠言簡意赅地說。她聽了付少琳剛才的一番話,忍不住很輕地瞥了柳老師一眼。
柳見純個子比她稍低,今天休息日,烏棕色的頭發沒有像往常一樣一絲不苟地盤起來,而是微微打着卷散在肩頭。
付少琳走在最前面問了一句:“小柳老師是想哪種車子?”柳見純和她并肩,下意識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她。
虞樹棠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立即解釋道:“老師,現在不止有兩種車,山地車和公路車,還有一種,叫做gravel瓜車,也就是礫石公路車,介于山地車和公路車兩者之間的。像我騎的其實也不能完全算是山地車,而是山馬,因為壓馬路比較多,很多都做了改裝。”
她向前走了兩步,在一套fitting設備旁邊立着這三種車子,她一邊上去演示,一邊又解釋道:“我那時候還沒那麼流行瓜車,大家都是将車子改造成山馬,山地車比公路車更安全,通過性好,刹車靈敏,易于操控,老師,即使平時大多都是壓馬路,可我覺得初學者,還是不大适合一上來就上公路車。”
公路車騎行姿勢壓得很低,一看就競技而專業,柳見純心裡怵了三分,她不假思索地說:“那就還是不要公路車了。”
“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做下fitting。”付少琳說,“小柳老師,雖然一般都是公路車才會做這種,但是找到适合自己的坐墊高度、把立長度,測量你的身體角度,柔韌性和運動情況……也是很重要的,會讓你騎得舒服很多。”
中間的那一大段術語柳見純根本沒聽懂,她雲裡霧裡地随着付少琳的引導站定,被測量身高、肩寬、跨高等數據。
柳見純很配合,配合得甚至都有點乖了。她虛虛地目視前方,長睫毛微垂,一雙桃花眼無論看向哪裡都是脈脈含情。
虞樹棠靜默地看着她,心底裡有一閃而逝的疑惑,那天拼桌,自己為什麼會完全沒注意到柳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