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就是喧鬧小道,在一片來往混亂中,他成了唯一的真實。
“你有沒有想過系統為什麼規定天亮就算通關,而恰好侏陰又在天亮消失。”
遲煜擡眼看他,自動忽視那肉麻的稱呼。
顧淵站直身,略微思索,“因為他天一亮就會變成另外一個身份,在他們潛意識中,在這之後必須回到原先的地方?”
他又說:“這就跟着咱們昨天為什麼在同一件屋子沒碰到村民,反而今天那些人又憑空出現了一樣。”
因為系統讓他們圍觀的百鬼,其實就是村民。
至于現在看到的熙熙攘攘,也是内裡早就被寄生的村民營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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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煜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沒管躊躇着想上來搭話的孫義,徑直上了樓。
後面想堵人沒堵成的孫義,楷楷鼻子,一句怨言也不敢說。
畢竟他要是有遲煜一半厲害,走路他都得飄起來。
遲煜關上門,簡單洗了個澡就躺床上補覺去了。
本來以為會像以前那樣一覺無夢過去,但沒想到還做了個不知所雲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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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蕭條古道上,門可羅雀,偶有黃葉孤零飄下。
一個穿着青色罩袍的大哥哥推開一扇門,先是掃了一圈屋裡……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該有的家具用品一樣都沒有,髒兮兮的磚瓦堆在角落。
有個小孩子就抱着膝蓋蹲在角落處,聽到開門聲下意識往後蜷了蜷,直到那人走到跟前了,小孩才悄咪咪擡頭看了眼。
“怎麼又一聲不吭地跑來這地方了。”
青袍男聲音偏冷,卻因為帶着笑,減少了那分距離感。嘴上說的嗔怪話,行動卻是不落。
他伸出手把小孩抱了起來,而後從袖子裡拿出手帕仔細的把小孩臉和衣服擦幹淨。
小孩隻是執拗地盯着他,不動也不吭聲,像個了無生氣的髒娃娃。
但青袍男好似早就習慣了他這樣,輕歎了口氣,也不惱,自顧自說話,“下次找不到我,可以拿這個東西喊我名字,不管多遠,我都能聽到的。”
他憑空變出個骨笛,遞給小孩。
小孩從他說完這話就一直盯着青袍男的手,但速度太快,還沒來得及看清到底是怎麼變的,面前就出現了骨笛。
像變戲法一樣。
小孩很輕的眨了下眼,隻能想到剛剛似乎有明火閃過。
青袍男把手往上舉了舉,眉梢微挑,故意道:“不喜歡?那不喜歡的話我就收——你這孩子。”
小孩沒等他說完就從手裡把東西搶了過來,緊緊攥在手心,害怕對方突然反悔。
青袍男看着他輕笑了聲,才說:“使用這個的時候是有秘訣的,比如早上必須吃飯,吃飯前洗幹淨手,這些流程都完成了,隻要對着笛子想我的名字就好。”
……别的不說,反正小孩是被他忽悠上頭了。
當即把巴掌大的骨笛放在唇下,毫無章法的用力吹出兩個字。
骨笛聲清脆,但使用者用力過猛聽起來吵耳朵的很。
青袍男抱臂倚在一邊,掏了掏耳朵,本來想實話實說的,但對上小孩眼裡閃着亮晶晶的時候,又憋了回去。
昧着良心說:“……好聽。”
然後為了增加可信度還鼓了鼓掌。
小孩笑了,還想被誇。
于是重新拿起骨笛吹起來,這次更賣力,唾沫星子都出來了。
青袍男完美假面差點維持不住,心想:“多吹幾次不得把我送走啊。”
大意了大意了,該送個溫柔的物件的。
青袍男邁步向前,蹲下去,和小孩平視,繼續拾起老本行忽悠道:“這骨笛這樣吹不出來效果,你在吹的過程中默念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小孩恍然大悟,大喊一聲:“遲煜!”然後趕緊把骨笛放在唇下輕吹了下。
青袍男被這突如其來的喊吓了一跳,一息後反應過來,輕彈了小孩一個爆栗。
“這呢。”青袍男先是應了下來,然後才指出:“不用那麼大聲,心裡面想就可以了。”
小孩小聲哦了句,舉起骨笛就要吹的時候,慢吞吞補充道:“就是叫叫。”
兩人玩了一會,青袍男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經黑了,想起小孩還沒吃飯,于是起身拍拍身上衣服心裡盤算今天去吃什麼。
小孩下意識就攥住青色衣袍,猛地擡頭,手裡還拿着對方送的骨笛,眼裡卻滿是害怕和受傷。
要走了嗎…是不是不要他了。
“把你賣了去,去不去。”青袍男面前憑空出現一道門,他在這時候扭頭看小孩。
小孩還是盯着他,生怕下一秒就看不見人了,聽到這話還有些糾結的皺着眉。
青袍男可沒錯過這豐富的表情變化,靜了一瞬,然後把放在小孩背後的手往前一推,“跟上。”
小孩見他這表情知道是逗自己的了,瞪了眼他,忙跨過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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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就聽“吱呀”一聲。
“哥?村長要帶咱們去合歸山。”
蔔因探出來一個頭,小聲說。
他哥睡眠質量不好,說話聲音不用多大,就能把人叫醒。
這次也不例外,他話音剛落,遲煜就坐起了身子。
“知道了。”
蔔因又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
坐在床上的遲煜閉着眼,還在想剛才做的夢。
醒來後小孩的樣貌不管他怎麼努力想,都宛如隔了一層紗,想不起來具體長什麼樣。
夢的内容太真實了,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之前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