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意,大家的情緒都哭喊着發洩出來了。
酒終人散場,秦離有自己的心思。她悄悄發了條消息出去:【等會我們去河邊走走吧。】
發完,她戳了戳黎羽,示意她看手機。
隔了一陣,黎羽才回了一個字:【好。】
飯後,告别還在鬼哭狼嚎的隊友們,依舊是秦離和黎羽同行。秦離沒有選擇回宿舍的路,而是進了學校,黎羽也沒問,跟在她身旁。
今晚是個滿月夜,月亮很亮,所有天上星辰都迷失了。
夜晚的E大幾乎沒有任何學生在,冷冷清清,水泥地邊上亮着腳下小夜燈,像星河般隐隐約約照亮地面。夜風很柔和,吹得樹梢輕輕晃動,隻聽得唰唰的聲音。
今晚的黎羽格外沉默,陰雲籠罩。她和秦離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隻是一并走着,目光落在了虛空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順着地上星河往前走,空氣中是被熱氣包裹着的厚重夜風,讓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貪婪熱烈。
秦離的心髒為即将想做的事而怦怦直跳。她想先說些什麼,卻局促着,害怕加劇黎羽哪怕一點點低落。
兩人走到了河邊,手臂碰着手臂,一次次接觸,又一次次分離。
雲林大學城有條河,蜿蜒着流通了這邊幾所大學,在E大教學區通往體育館的橋下靜靜淌過。河水很清,月亮的餘晖在水浪裡熠熠生輝。
秦離偷偷看向黎羽。她低着頭,淺棕色的眼眸裡似乎也映着那片憂傷的銀色。
她的心弦顫抖着,大腦一熱,靠近抓住了黎羽的手。
這樣的夏夜,黎羽的手卻很涼,在接觸到秦離滾燙的手心後顫了顫。
她停下腳步,轉身盯着秦離,眼裡看不出情緒,但沒有掙脫。
這給了秦離勇氣。她的手指大膽攀爬着,擠進了黎羽的指縫之間,十指交纏,緊緊握住。
慢慢的,黎羽的指腹輕輕點在了秦離的手背上,是個可以放開又可以握緊的位置。
秦離笑了,右臉頰上有個小小的酒窩,眼睛亮亮的:“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嗯。”
風靜靜吹着,相觸的手心、手指、手背,每一寸皮膚都帶着癢意,向上攀爬,向内蔓延,流竄到四肢,刺激着心髒一聲又一聲更加劇烈地跳動。
這一刻,秦離多麼希望可以永遠走下去。在每一個孤單的夜晚會襲來的煩悶和茫然,在這一刻被幸福和期盼完全替代。
“黎羽……”秦離喚她的聲音帶着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渴望。
“……嗯?”
“黎羽。”
“嗯。”
“黎羽,怎麼樣能讓你開心些呢?”
“……其實沒事,隻是一時的,明天我就好了。你……不用這樣。”
“可是,就算隻是這一時,我也想讓這不開心的一時短一點。”
“黎羽,我隻想讓你開心。”
黎羽沉默了片刻,原本搭在秦離手背上的手指慢慢放松,輕輕貼了上去。
“那說說你的事吧,什麼都好。”
秦離觀察着黎羽的臉色,在腦子裡尋找輕松的話題。她看見清澈見底的河水,想到了家鄉的阆江,便道:“你們都知道我是南城人嘛,其實這是為了方便大家對應地方。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家鄉隻是南城管轄範圍内一個很小很遠的鄉鎮罷了。我是中學才到南城去讀書的,初一時候才11歲呢。我們學校是全封閉式的,周末我也住在學校裡,半年回一次家,因為回家要坐大巴,在黃泥巴路上開三個多小時,太遠了,路也爛,我每回必吐得昏天暗地。”
“嗯。”
“其實跟現在沒差,半年回一次家,哈哈。我們中學管得可嚴了,不準留長發,不準點外賣,然後外賣我們就偷偷喊,喊完讓老闆隔着欄杆遞進來或者扔進來。要是保安看見會來逮我們,逮到就要沒收東西,還要通報給班上。所以我們每次都跟保安鬥智鬥勇,大家分散跑,隻要跑進教學樓就是安全的。”
“嗯。”
“說個笑話,初中時保安還是跑步追我們,後來升級成自行車,再後來是電瓶車,我今年寒假回去看,已經全方位裝上監控攝像頭了,一點死角都不留,哈哈哈哈。”
“還有還有……”
“……你性格一直很好。”黎羽感慨着。她聽秦離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她總是這麼樂樂呵呵的,對什麼也都充滿期待。
秦離帶着兩人的手輕輕晃着,步伐也有點小雀躍:“人生還很長啊,發生什麼都總有辦法的吧?比起結果,我還是更注重過程體驗,反正怎麼過不是過呢,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每天聽自己喜歡的音樂,悠悠哉哉地過日子。”①
說起自己的事,秦離總是很興奮,眼睛彎彎的,興奮于分享自己的事,有一瞬間甚至已經忘記本意是想讓黎羽開心。
好在黎羽确實被分散了注意力,在秦離各種誇張的描述裡,心中的煩悶慢慢散去。
明月當空,沒有一刻收斂自己的光輝。不知不覺中,兩人的手指已經緊緊纏繞着了,像是依附而生的藤蔓,誰也離不開誰。
秦離看到黎羽的眼神也恢複了些神采,側目看着她,就好像隻看見了她一人。
她心頭微動:“黎羽,我也想聽聽你的事。”
“我?我的人生很乏味,沒有什麼特别的。”
“說說嘛,什麼都好呀。”
黎羽沉默了片刻,道:“我就是普通地上學,平時在店裡幫忙,然後訓練。之後的話,大概重心更多放在公司那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