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辭半倚着椅背,腰闆筆直。
毛茸茸的長毛三花窩在她懷裡,用腦袋輕輕蹭她環住自己的手臂。
她則注視自己另一隻手上的身份牌,神色略顯漫不經心。
——
回到半小時前。
主持人是不知所蹤的,身份信息是空空如也的。
映入嘉賓眼簾的,隻有大屏幕上規則:
【1)按日程表完成每日活動(輪空嘉賓可自由活動)
2)排除星艦故障,保證星艦順利在十天内到達目的地
3)找出藏在你們之中的卧底】
規則隻停留了一分鐘,随即,畫面一閃,一張日程表出現。
【請嘉賓務必遵照日程表行事,違者後果自負。
8:00a.m.-----------------------出房間
8:00-8:30a.m.------------------早餐
8:30-11:30a.m------------------互動遊戲
11:30-12:00a.m.----------------午餐
12:00-2:00p.m.-----------------午休
2:00-3:00p.m.-------------------健身
3:00-7:00p.m.-------------------自由活動
7:00-7:30p.m.-------------------晚餐
7:30-9:00p.m.-------------------學習
9:00-(次日)8:00a.m------------睡覺
注意!您的手表會精确記錄您的睡眠時間與入睡時長。】
依然隻有短短一分鐘,屏幕倏地隻剩下一行大字:
【今日活動:第一活動室,狼人殺,全員】
“有哪位好心人能複述一下日程表麼?”
棕發小青年苦哈哈地東張西望。
“我這兒有。”
顔辭指了指進入副本後多出來的手表,說話慢條斯理,卻又不多說一句話。
“手表的功能很多,記得自己研究。”
她将規則、日程表全選列表發送。
——列表裡,也就是除她以外的所有嘉賓而已。
“現在時間是八點二十四,現在去活動室還來得及,諸位。”
顔辭在手表的功能欄找到了地圖,慢慢跟在其他人後面。
‘真複雜呢。’
上上下下的,不愧是星艦啊。
一段輕盈的腳步聲,誰走到了身旁。
“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林俐。
“促進嘉賓交流。”
顔辭沒回頭,她的聲音被壓低,聽上去不似原先的溫柔。
她甚至沒多說一點“跟上個副本一樣”。
“但是現在我們沒有身份卡。”
林俐直問。
她好像開始習慣直接提問了,也省得顔辭去猜她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知道。”
顔辭反問。
“還發現了什麼?”
像是在刻意引導。
“……我們用不了技能。”
林俐瞬間明白顔辭的意思。
“這是個推理本,我們還得自己找信息。”
“推理本第二守則,按規矩辦事。”
言下之意就是先跟着要求做。
顔辭從容不迫,甚至稱得上悠閑。
“這個副本,至少十天。”
林俐點頭,卻沒急着離開。
“你好像冷漠了很多。”
至少不像上個副本那麼溫柔,甚至跟剛剛準備時間的她都不太像。
“我以為,那個視頻已經夠清楚了。”
顔辭側眸,臉上身是沒有一貫的笑容。
“換人設了?”
“你可以這麼理解。”
林俐點頭,随後加快腳步回到靠中間的部分。
“不建議我問個問題,對吧。”
疑問句,卻是陳述語氣。
——是紀栖桐。
她放慢腳步到了顔辭左手邊。
“請說。”
嘉賓最開始的位置是星艦控制室,在最底層,而他們現在要到達的第一活動室卻在最頂層,星艦一共四層。
距離剛剛出發已經過去兩分鐘了,顔辭卻依然不緊不慢,仿佛根本不擔心會遲到。
“你是卧底嗎?”
顔辭:……?
她沒好氣地嗆了回去:“已經拿到了卧底身份牌了,紀女士?”
身份牌都沒發下來,這問的都是什麼問題?
更何況,哪怕顔辭說是或者不是,紀栖桐肯定也不信啊。
沒想到紀栖桐反倒笑了。
“你很可愛。”
顔辭:?……!
‘你對着我的大佬人設再說一遍試試?’
她深呼吸一口氣,盡力保持平淡的表情。
“離我遠點,可以嗎?”
“就這麼嫌棄我?”
女士故意做出傷心的模樣。
“……不至于。”
顔辭斜過去一眼,又收回視線直視前方。
“我有個朋友在計劃暗殺你。”
紀栖桐兩次強闖顔辭房間的事已經被顔辭的好搭檔知道了。
明悠之第一次在顔辭面前放出極其強烈的殺意。
紀栖桐:?
不是,什麼賞金獵人能跨區暗殺啊?
顔辭沒解釋,慢悠悠走過轉角。
“辭姐姐~”
白發女孩忽地擠開女士,抱住顔辭的手臂。
“樓梯不是在那個方向麼?”
撒嬌一樣的語氣,仿佛她跟顔辭已經熟到了某種程度。
“…電梯在這邊。”
“小朋友”帶多了,顔辭吞掉差點脫口而出的“乖”字。
“辭姐姐好厲害~一下子就找到電梯位置了,不像某些人,連地圖都沒看明白呢。”
魏萦歌當着某位沒看明白地圖的人的面開始拉踩。
“熟能生巧罷了。”
這種地圖,顔辭做過的可能比很多玩家見過的都多。
“可是,辭姐姐為什麼走這麼慢呢?”
魏萦歌貼得更近。
“如果電梯走了,我們會遲到吧?”
“不會。”
顔辭輕輕翹了翹唇角。
“電梯還沒到。”
映入眼簾的,電梯門口,兩男一女站得極遠,仿佛在有意避嫌。
兩位男士稍微近一點,女生退後幾步直接站到另一邊。
——林俐,黎元烯,秦儉。
果然,電梯還沒到。
“你是怎麼知道的?”
提問人是秦儉,那位無論什麼時候都對顔辭抱有極大警惕心的護佑師。
“地圖上電梯所在樓層有顔色表示,在注釋裡面。”
顔辭沒看注釋,但這個地圖的風格太有辨識度了。
——她自己做的,她怎麼可能不認識?
從某種程度上說,意識到這裡到底是哪兒的時候,顔辭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
“還一分鐘,沖!”
艾凫在奔跑過程中抽空看了眼手表。
星艦太大了,不跑連上樓梯都來不及,好不容易到了頂層,眼看着就隻剩下一分鐘。
三位青年不管不顧開始沖刺。
“呼——終于……到了……”
他推開第一活動室的門。
——就見除卻他們三個,其他人早就找好了各自的位置,等着他們幾個到達。
“怎,怎麼這麼快的?咱幾個……可是沖得……最快的诶!”
艾凫氣喘籲籲地表示不解。
“你往旁邊看看。”
顔辭懷裡的三花貓不安分地趴到她胸口,驕傲地迎上魏萦歌的死亡視線。
艾凫聽話地站在門口往旁邊看。
‘……電梯?’
他目瞪口呆。
顔辭:确認過眼神,果然是氣氛組。
——
坐電梯的一行人推開活動室門,一聲嬌俏的夾子音就傳了出來。
“喵~”
“貓?”
黎元烯下意識後退幾步。
顔辭合理懷疑,他要麼被貓抓過,要麼對貓毛過敏。
漂亮的長毛三花貓像塊拼色的小蛋糕,立着蓬松地大尾巴就小碎步過來,徑直到顔辭腳下用腦袋直蹭。
顔辭承認自己的手蠢蠢欲動。
可能是同類相斥,魏萦歌炸了毛,但因顔辭在場,她隻能壓下内心的不滿。
“不可以跟我搶辭姐姐哦。”
三花娘娘才不理她。
貓兒像是粘在顔辭腳上了一樣,怎麼都不肯走開。
“坐吧,還有幾位沒上來。”
顔辭注視腳下,緩緩挪動。
小三花意識到她要走,可憐巴巴地退開,讓顔辭通過。
魏萦歌笑得很開心。
但很快,她笑不出來了。
雖然她坐在顔辭旁邊,但是三花娘娘輕輕一躍,到了顔辭腿上。
顔辭還打算矜持一會兒呢,誰料貓貓主動跳上來用爪子扒拉她的手呢。
魏萦歌恨不能上手把貓貓挪開,隻能用血紅的瞳死死盯住三花。
三花娘娘也不怕她,反倒用金色的眼睛瞪了回去。
“喵~”
她挑釁般又蹭蹭顔辭的手,示意顔辭摸摸她。
顔辭:幸福來得太突然。
就是……她有點不敢動。
“啧,淪落到跟貓争寵了。”
紀栖桐毫不客氣地嘲諷,或許是在報先前被嘲諷看不懂地圖的仇。
魏萦歌怒視過去。
但她沒來得及嗆回去,門被推開。
——
人已到齊,機械音宣讀過規則,圓桌倏地從中間吐出一副身份牌,忽地向八個不同的方向推到每位嘉賓面前,穩穩當當始終背面朝上,停在嘉賓面前。
“注意,被淘汰後的嘉賓不可發言,不可以任何形式提示其他人,違者将受到懲罰。”
顔辭翻開身份牌。
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
機械音出現。
“請嘉賓确認身份牌。”
“确認完畢,請将身份牌放回桌面,背面朝上。”
“天黑請閉眼。”
“狼人請睜眼。”
顔辭睜開眼睛。
三位狼人互相确認隊友。
——顔辭,艾凫,吳怿。
顔辭露出一點笑容,艾凫和吳怿同時露出“赢定了”的喜悅。
顔辭:……其實我玩得也就那樣吧。
“請狼人選擇今晚的暗殺對象。”
三人開始眼神加肢體交流。
艾凫:她?
他指着紀栖桐。
吳怿搖搖頭,指向秦儉。
顔辭看看自己右手邊的紀栖桐,又看看在自己左斜對面的秦儉。
她最終搖搖頭,指向林俐。
“請狼人盡快統一意見。”
機械音提醒,他們隻剩下十秒鐘的決定時間。
顔辭堅持不改。
艾凫和吳怿見狀,果斷改了投票。
“請确認。”
三匹狼點頭。
“狼人請閉眼。”
三匹狼閉上眼。
“女巫請睜眼。”
魏萦歌睜開了那雙血色的貓瞳。
“今晚,她被殺,是否使用解藥?”
屬于林俐的身份牌無聲地動了動,随後回到原位。
魏萦歌搖頭。
“是否使用毒藥?”
魏萦歌看向顔辭——準确來說,是顔辭懷裡睜眼瞪着她的三花娘娘。
在時間結束之前,魏萦歌搖頭。
“女巫請閉眼。”
她閉上眼睛。
“預言家請睜眼。”
林俐睜開眼。
“請選擇您今晚要驗的身份牌。”
她在顔辭和魏萦歌之間猶豫片刻,随後指向魏萦歌。
“她是——”
魏萦歌的身份牌倏地變白,示意她是好人,随即恢複原樣。
“預言家請閉眼。”
林俐閉上眼。
“天亮了。”
嘉賓們睜開眼睛。
“今夜——她被殺。”
林俐的身份牌被圓桌收回。
在夜晚被狼人殺死的人無法留下遺言,林俐就這麼出了局,甚至無法讓其他人知道她是預言家。
“請嘉賓輪流發言。”
号碼似乎是按區順序排的,一号是頂着一頭紅挑染的紀栖桐。
她攤手,非常直白:“平民,沒什麼好說的。”
二号是赫發先生秦儉。
他托着下巴,開始發言:“我是預言家。”
林俐:?
‘你是預言家那我是什麼?’
“我昨天查了一号,她确實是平民。”
“預言家查人不是隻知道是好是壞麼?”
艾凫學着他撐頭,語氣帶着懷疑。
“她剛剛說她是平民,我查到她是好人呢,所以我默認她的說法。”
秦儉絲毫不慌,非常淡定地圓了過去。
顔辭暫時判斷不了。
紀栖桐是好人陣營的,這毫無疑問。
九個人,三狼三民三神,紀栖桐八成如她所言就是個平民。
如果秦儉确實是預言家,無所謂,今晚暗殺秦儉。
如果秦儉不是,他是想做什麼?
防止平民懷疑自己是壞人?
可如果他剛好指到了一個狼人呢?
所有陣營隻有狼人隻能确定自己隊友的,他是好人陣營的,他怎麼知道自己指導人到底是好是壞呢?
顔辭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
三号是林俐,留着深灰色長卷發的女生什麼也說不了,隻能看着自己被跳過。
四号是頂着一頭藍毛的趙鑫振,他正下意識揪着自己的長呆毛,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也就是個平民……聽預言家的吧。”
五号輪到顔辭。
她搖搖頭:“我無話可說。”
她可沒說她是平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我上次都教他們了,不至于還發現不了吧?’
六号是一頭棕發的小青年艾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