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不久他才沖進禁地将她救了回來。
明明是那麼危險的情況,她都決定放棄了,師弟卻沒有絲毫猶豫,倘若不是他來得及時,也許她早就被蠍妖吃了。
如今看着薛瓒臉上那副不冷不熱的态度,蘇雲岚心中的感情越發複雜了。
其實師弟脾氣并不算好,對她也常常是冷着臉。她至今還記得年少時自己被同門師兄弟們欺負,一襲黑衣的小少年總會闆着個包子臉,舉着一柄木劍,身手利落又相當任性地沖到她面前說,師姐是他的師姐,就算要欺負也隻能被他一個人欺負之類的話。
蘇雲岚知道自己心底其實一直是有些依賴師弟的,但從未多想。
可現在,看到竹林中兩人親近的那幕,她心底會那麼難受,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對這個師弟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了。
蘇雲岚想的有點多,一時間沒注意情況,她體内的毒還沒解,情緒起伏之下,心口忽然感到一陣絞痛,整個人臉色都蒼白了不少。
一旁的周堰見到此狀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師妹臉色很難看,是傷口又痛了嗎?”
周堰便是宗門大比時的劍堂擂主周師兄,他本身也是天賦出衆,修煉刻苦之人。
雖在比試當天以一招之差輸給了薛瓒,但并未因此耿耿于懷,反而真心為薛師弟的回來而感到欣慰。
如今蘇雲岚受傷中毒,同為慶元宗弟子,周堰自然也是要來出一份力的。
果然,他話一說出口,周圍幾人的目光瞬間都聚集到了蘇雲岚的身上。
蘇雲岚臉色微紅,神情也有些不自在,她撐直了身體,朝周師兄搖了搖頭,“我沒事,多謝周師兄關心,又麻煩你們了。”
周堰也笑着回複,“師妹太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我既是同門,師妹受傷中毒,作為師兄又怎麼能袖手旁觀呢。”
蘇雲岚抿着唇,卻沒有說話。
大概是看她面色蒼白,面露苦楚,周堰以為她還在擔心自己的傷勢,便又安慰了幾句道:“藥堂長老已經替師妹将蠍毒壓制住了,師妹不用擔心,我與薛師弟會下山去尋藥的,這段時間,師妹好好休息就行了。”
說到薛瓒,蘇雲岚也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站在門口的薛瓒,少年眉眼冷淡,正低着頭撥弄着劍柄上的青色劍穗。
臉上沒什麼情緒變化。
蘇雲岚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麼。
但目光觸及到他身旁站着的宋窈。
也不知道她湊在師弟耳邊說了什麼,原本還冷着臉的少年忽然紅了臉,咬着牙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又露出了一臉不耐煩的神色,将站沒站相的女子嫌棄推開了。
兩人之間熟稔自然,态度親昵。
蘇雲岚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心頭微微刺了一下,有股難言的澀意逐漸蔓延。
便下意識說了句,“師弟下山尋藥,宋姑娘也要跟着去嗎?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她畢竟沒有修為……”
身旁有個師妹立馬跟着附和,張口便是抱怨道,“可不就是,也不知道薛師兄怎麼想的,我們下山尋藥是去遊山玩水嗎?帶個拖後腿的家夥不是分明給我們添亂嗎?”
宋窈聽着兩人一問一答的抱怨,内心其實很淡定。
不過還是要維持未婚妻的人設走走過場的,她朝對方看了眼,眉眼間隐約顯露出些許輕蔑與不屑,但面上還要故作大方。
“我也是擔心你師姐,想為她出一份力罷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更何況阿瓒也答應了的,我自然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未婚妻自以為話說得很得體大方。
但現場的人都不是傻子。
畢竟她那副僞裝出來的虛情假意的表情在他們看來實在太拙劣了,虛假得很。
根本沒有一點真情實感,如果不是顧及人多,她怕不是會當場幸災樂禍幾句。
于是,薛瓒的表情更難看了。
那位年輕師妹也輕嗤了聲,雙手抱胸,似有些看不上她,嘲諷又似不屑的笑了笑,“話是說得好聽,但你能出什麼力?還不是要靠别人保護你,分明就是拖累。”
宋窈咬着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見她答不上話,對方心中有氣,便又繼續道,“哼,宗門上下誰不知道薛師兄跟蘇師姐的關系,你若真想出力,不如離薛師兄遠點好了,這才是真心為師姐好,否則都是嘴上說說罷了。”
宋窈表情一僵,故作大方的臉上也染上了些許難堪,面上甚至露出了一些惱怒的神情,還有一絲心虛和恐慌。
她當然知道對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自從來到青雲峰之後,未婚妻就經常聽到薛瓒與蘇雲岚兩人之間的事情。這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又是同門師姐弟,這份情誼自然不是她這個半路冒出來的未婚妻能比的。
否則她這幾天也不會到處蹦哒,各種耀武揚威,顯擺自己與薛瓒的親近關系了。
說到底還是心虛,底氣不足罷了。
畢竟薛瓒會帶她回來完全是因為她爹救過他的命而已,眼下這人說的話可謂是完全戳中未婚妻的痛點了。
果然,每個“軟弱”的女主身邊總有一個嘴強王者替她說出所有心聲。
雖然今天這個被打臉套路不在計劃中,不過沒關系,她努力一把還能沖點業績。
宋窈當即咬着唇,眼睛微微泛紅,面上也露出一副委屈受辱的模樣,“你們簡直欺人太甚,我為什麼要離他遠點,他本來就答應過我爹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喂,我又沒欺負你,你哭什麼?”
那個師妹被她這副模樣氣得不輕。
兩人不對付,眼看着就要争吵起來。
一聲清越脆響的劍鳴聲頓時在屋内震蕩開來,一旁的薛瓒不知何時收了劍鞘,過于用力的慣性導緻劍鞘發出清越的聲響。
也正好打斷了兩人的争吵。
薛瓒一手握住宋窈的手腕,目光掃過兩人,臉色黑沉沉的明顯有些難看。
“行了,既然這麼嫌棄我們,那我們就分開去尋好了,我自己帶出去的人自然會看好她,用不着你們說三道四的。”
年輕師妹聲音一頓,被對方冷眼盯着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反應過來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薛瓒冷嗤,“跟我有什麼關系。”
不管她是哪個意思薛瓒都懶得聽她解釋了,他話說完,直接拽着人就出了門,一如從前在宗門時冷漠狂妄。
宋窈反應不及直接被他拖出去了。這人跟牛勁一樣,力氣那麼大。
宋窈一陣心塞,不是啊,兄弟,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她剛擺好姿勢,還沒被打完臉呢,耽誤她沖業績了知道嗎。
薛瓒一直出了門才稍稍緩了腳步,對于身後幾人的反應也是懶得搭理,隻是離開前不經意間回頭看了一眼。
目光正好與那位師妹對了個正着。
薛瓒冷冰冰與她對視着,眸色幽深,面無表情,神色卻異常平靜,隻是平靜中透着股迫人的壓抑,讓人明顯察覺到他生氣了。
師妹:“……”
要不要這麼小氣,就說一句還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