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點不得了了,他好奇心瞬間被勾了起來,然而蔺央卻忽然不吭聲了,擡頭看向門口。
趙脩轉頭一看,霍纓已經穿戴整齊走了進來,頭發一束,顯得比剛才精氣神好多了,她沖趙脩一挑眉:“趙大公子大駕光臨,不知道有何貴幹啊?”
“……”趙脩無語了一下,“你們姐弟倆連話都說的一模一樣,真是心有靈犀——霍小四,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我們倆難道不是好兄弟了嗎?”
霍纓立刻表示嗤之以鼻:“誰跟你是好兄弟,怎麼,郡主這些年終于舍得放你出來了,讓你又恢複自由之身了是吧。”
趙脩被她噎了個跟頭,心說剛才是誰覺得霍纓比以前穩重了,簡直是放屁。
他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瞪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呢?六年前走那麼着急,連我成親的時候都不來。”
霍纓頓了頓,眼神無意間和蔺央擦了過去,這才意識到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心裡沒怎麼多想,輕輕朝蔺央笑了一下。
霍纓笑道:“六年前軍情緊急,我趕着去北境把北燕人打回老家,的确是沒機會來參加您的婚宴,是我不對,稍後把禮物補上可以了吧?”
縱然知道她是無意的,可是蔺央被她這麼一笑,三魂七魄還是險些抖了一下,耳根一紅,頓時眼神飄忽了起來,隻好重新低下頭畫自己地圖,同時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罷了罷了,知道你忙,我也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趙脩歎了口氣,懶得跟她争辯那些雞毛蒜皮,“過兩天宮中有個祭天大典,陛下讓我來請你們參加,你和小公子都去。”
霍纓挑了挑眉,再一次确認道:“樵蘇也要去?”
趙脩點點頭:“陛下是這個意思,皇上他老人家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最近似乎又有惡化的趨勢,便打算祭天求神保佑,那天我和母親一起去面聖,他便讓我轉告你,說很想念你們姐弟二人,便借此群臣朝會的機會,君臣相見。”
霍纓聞言一時沒有吭聲,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總覺得皇上話裡有話——前兩天不是剛剛和她見過嗎?那時候還是一副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架勢,她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打算再見了。
書房中的氛圍一時陷入了僵局,眼看要無話可說,最後還是蔺央主動開口:“想來陛下的意思也是想多看看你,畢竟阿姐你是國之重臣,至于祭天……反正最近閑來無事,去一趟也無妨。”
霍纓想了想,隻好點了點頭:“那就勞煩趙公子替我回話陛下,我一定去,祝陛下龍體早日康複。”
這話說的客氣又書面,趙脩當然知道怎麼說,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阿纓,我沒聽錯吧,怎麼感覺你有點不對勁?”
如果說從前霍纓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那她現在似乎是看清了什麼東西,清醒得……有些冷淡。
想到這一點,趙脩有些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快告訴我,北境六年裡發生了什麼,你都做了什麼事?”
“你不是對打仗不感興趣嗎?問這幹什麼?”霍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莫非是在京城憋久了,想跟我去北疆轉悠轉悠?”
趙脩:“……那倒也不必,行吧,你不想說就罷了,我先走了。”
他雖然和霍纓關系不錯,但他到底屬于世家子弟,比霍纓嬌生慣養多了,根本經不起北疆那些風霜苦寒,要他去北邊跟着打仗那還不如殺了他。
送走了趙脩,霍纓也再睡不着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暗自開始琢磨這件事:上次面聖之後,她的确看出來慕容武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恐怕是江河日下,過不了幾年,應該也壓不住太子的折騰了。
“阿姐在想什麼?”看她有些出神,蔺央自顧自繞到她身後,替她披上了一件裘衣,生怕她着涼,“在想祭天大典的事情嗎?”
蔺央有些發涼的指尖落在她肩頭,霍纓打了個激靈,下意識要躲,卻被蔺央握住了手腕,幾乎有些強硬地替她把衣服披上,霍纓倒是沒想掙紮,可是她愣了愣,發覺那少年的眉目有些陌生。
“沒有。”霍纓輕聲道,衣擺在風中微微作響,“你可能不太了解,祭天大典這種事情不常見,一般是發生大事的時候才會辦,可是如今還算國泰民安,便有些不太尋常。”
蔺央輕輕松開了她的手腕,眼神卻有些依依不舍似的在那塊潔白的手腕上流連了片刻,這才答道:“國泰民安想必不見得吧?我三年前和江先生前去西南,一路上餓殍常見,艱苦的填不飽肚子的百姓更是随處都有,我看此等大勢之下,離真正的國泰民安還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