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朕現在就命令信陽侯和大理寺李雲鶴合作辦理此案,盡快查出幕後之人,若有其他消息,及時告知于朕。”
霍纓接過令牌:“臣遵旨!”
蔺央立即意識到霍纓這也是為自己解圍,他想起六年前的今天,那時的隆冬似乎比現在還要冷,也是這般嚴峻的形勢,而且更加撲朔迷離,于是他心中更加不想留在這無邊無際的深宮之中,當下便打算找個理由帶着阿姐離開。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正陽殿門口突然傳來皇帝身邊那老太監的通報吆喝聲:“陛下,馮國公為陛下尋來的北燕藥師已到——”
蔺央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瞥見門口站着一個身形佝偻衣着奇特的老人,那人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但是不知為何,一刹那間他就是覺得自己和這個人對上了視線。
他心中一凜,本能地心生一種不祥的感覺,可是在他開口之前,慕容武先下了令。
“請藥師進來。”慕容武道,“太子,你先帶着信陽侯下去等着,蔺小公子留下,朕還有幾句話想跟你講。”
蔺央不動聲色的隐下眼底的波瀾。
“陛下,北燕藥師為何會出現在我大梁京城?大梁與北燕之間這麼多年來勢同水火,您現在身邊沒有人保護,倘若那人心懷不軌,恐怕……”
蔺央剛說完,卻被梁帝厲聲打斷。
“夠了,這個人朕心裡有數。”慕容武咳嗽了兩聲,不耐煩地朝他們擺了擺手,“行了,阿纓,北燕攝政王是好戰,但不代表他們全族都是分不清現狀的瘋子,不要緊,你下去吧。”
霍纓無言以對,但她心中也明白自己根本勸不動這個人,隻好深深對着皇帝一躬身,和沉默無言的太子一道退了出去。
直到殿内寝宮中連人影都看不見了,隻能看見一面面繁複的屏風時,二人才停了下來。
恰在此時,那形迹可疑的“北燕藥師”和她擦肩而過,巨大的袍袖卷起一陣輕風,一股奇異的草藥味頓時沖入霍纓的口鼻,她下意識側頭一望,發覺此人年紀定然不小了,長途跋涉來大梁為皇帝看病,莫非圖的是榮華富貴?
她本能地感覺到這個時候北燕人進京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僅僅一個擦肩的瞬間,她心中就閃出無數個念頭,甚至覺得這有可能是趙淩夜的緩兵之計。
六年前,她設計在北疆戰場打得北燕人丢盔棄甲一瀉千裡,為此不惜把自己當成前線誘餌,險些被亂箭穿心,大捷之後北燕人徹底收兵,老老實實上貢求和,但是她想活捉趙淩夜的計劃終究是失敗了。
隻要趙淩夜活着一天,她心中便是不安一天。
那藥師無知無覺地被老太監引了過去,霍纓和慕容清一同站在殿外,見她有些走神,太子主動開口道:“侯爺别擔心,父皇這段時間病重,實在是有些病急亂投醫,四處尋摸什麼……民間奇藥。”
“殿下說笑了,這不是更讓人擔心嗎?”霍纓歎了口氣,負手而立,身形在夜幕中瘦削又挺拔,“此人無論如何都是北燕人,北燕和大梁之間隔着的,是重如山海的國仇家恨。”
慕容清道:“這個北燕藥師先前人并不在北燕,而是在江南一帶遊曆,陛下是聽馮國公引薦了此人,才打算一試的,此前對這個人進行了嚴密的核查,因此勉強也算信得過。”
霍纓心說:半夜跟着商隊秘密入京,一點消息都不提前說,這也叫信得過?
她對這一點沒有質疑,隻是道:“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凡人之力無法違抗,此乃人之常情,豈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殿下作為儲君,還請多多上心一些,臣愛莫能助,但這畢竟關乎國祚。”
太子對她十分客氣:“那是自然,我定當盡力規勸父皇,侯爺多年來在外領兵,甚是辛苦,不知何時有空,我請侯爺喝一杯,叙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