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略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霍纓自然是不會去的,也不符合她的身份,若是前幾年也就罷了,還要在陛下面前裝一裝,但是如今,她也實在是沒有這個心力了。
安排王翁做完了這些禮節往來,霍纓也便懶得出門跟人應酬了,頂多就是年節前後和趙家人走動走動,抽空特意去拜會了郡主一面,除了趙脩的邀約,其他人的基本上一概不理。
直到年關之前不久,東窗事發。
這幾日蔺央特意寫了信給人在鄞州城落腳的江承雲和丘山的鐘老先生拜早年,他本人不想引人注目,也趁着這個機會在侯府養病,偶爾跟着霍纓去朝堂上象征性地走兩圈,姐弟二人安安靜靜當兩個漂亮的門神。
霍纓倒是沒閑着,她一面與北境互通信件,盡可能了解情況,私下還約了中原商會的一個商人管事的,為了後續找人做準備,一面沒有擱下刺殺案的詳情,暗衛明裡暗裡的消息她都沒有落下。
年節前的最後一次上朝,朝堂之上,太子忽然宣布祭天大典當天的刺殺有了結果,乃是尚書令徐明公所謂,徐尚書令曾經是三皇子黨,在慕容逸死前始終隐藏着身份靜靜蟄伏,手底下養了一批專門的死士,隻等着某一天對東宮禦駕動手。
目前他已經着令将徐明公奪了官職下大獄,等着後續審理問罪,這是誅九族的大罪,連帶着他的家人也一并看押了起來,準備年後問斬。
這話明面上冠冕堂皇,理由也十足充分,顯然是看過了霍纓和李雲鶴先前的案卷記錄,話術滴水不漏。
朝堂上文官和武官的站位不同,霍纓和李雲鶴隔着禦前長廊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慕容清現在代理國政,已是名正言順的監國,他坐在龍椅上冷冷地掃視着群臣,語氣不容置疑:“先前辛苦李寺卿與信陽侯了,兩位查案辛苦,功不可沒,孤重重有賞,此事不必再商量,孤已經心中有數,馬上便會回禀父皇。”
言外之意便是:這案子就這麼蓋棺定論了,不必再議,想要反對的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有幾個腦袋敢掉。
這便是明面上把調查的責任推給了他們,在場若是有徐尚書令的親信,報複也是報複他們二人,怪不得太子本人,這可真是有苦難言。
霍纓無聲地歎了口氣,心中清清楚楚這是太子在借他人之手排除異己,理由還冠冕堂皇,是真是假旁人當然無權猜忌,那畢竟是權勢滔天之人的言語。
她和李雲鶴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吭聲,算作默不作聲地把這口大黑鍋背了下來,直到朝會結束,太子從二人身邊走過的時候,還特意朝他們溫和地微笑了一下。
似乎為了表達自己的親民,慕容清特意停了下來,關切地問道:“不知兩位年關有沒有喜歡的消遣?若是缺了什麼,記得與我講,功臣自然是不能怠慢。”
李雲鶴本來是低調之人,加上他的職位過于奉公守法,容易遭人嫉恨,平時就不願意在人前出什麼風頭,一心隻想做好自己的本分,現在他感覺周遭許多視線落了過來,頓時有些如芒在背。
李雲鶴連忙道:“殿下客氣了,這是臣應該做的,查案本是我大理寺的原則。”
霍纓也不卑不亢地一點頭:“臣府上冷清,也沒什麼樂子好找,正好也有些軍務要處理,年關若是能到城西練練兵也不錯。”
這話太子聽了隻覺得有意思,要是趙脩在場,八成要罵她裝模作樣了,但霍纓此時不想跟太子玩什麼掏心掏肺的君臣之情。
她曾經以為太子或許善于權争,可他的能力尚且過得去,心中也為黎民百姓着想,再昏也昏不到哪裡去,但是現在看來,人到底是會變的。
霍纓心中簡直要無聲地歎氣了,原本她心中就好幾個擔子壓着,這下更是來了個給她添堵的,乃至于離開正陽殿以後,連蔺央都看出來她的心緒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