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霍纓聽完,倒也不惱,隻是從容不迫地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走上來,心平氣和道:“青禾可是我的人,什麼時候又該歸你管了?要調配也是我來決定,說吧,你有什麼好主意,我的小軍師。”
這“小軍師”三個字帶着幾分笑意,尾音有些上揚的溫柔似的,甚至格外撩人,蔺央頓時有些無措,耳尖“騰”一下紅了,眼神也亂飄了起來:“阿纓,我……”
兩人站在一起,面對着面,附近都是來來往往的鳳屠軍将士,所作所為皆被自己人看着,越是這樣的時候,蔺央越覺得自己有太多話不敢說。
但是眼下是正經事,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道:“我需要你幫我的忙,替我把一個消息放出去,放到北境之外和流雲城一帶附近,就說毀了陳家匪幫的人正是我蔺央,不日之後,我将要回流雲城,去取一樣東西。”
薛沖聞言,頓時明白了什麼:“公子,你要取什麼東西,這可是要了命的事,就要那麼告訴他?”
霍纓一擺手,示意薛沖稍安勿躁,她神色淡然:“取什麼東西不重要,甚至什麼都不取都可以,人回去就行了,這是請君入甕,你想自己當這個誘餌,是不是?”
“正是。”蔺央坦蕩地點點頭,“陳家匪幫的三把手周複,八成也逃出去了,他認得我,聽到消息以後一定會帶着陳傑來找我,若是不出意外,我和薛沖可以回當時那個客棧去,你派人接應我們便是,來個一網打盡。”
薛沖愣愣道:“若是他們不來怎麼辦?”
霍纓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他們一圈,輕聲道:“不來?北疆可不是那麼好待的地方,他們的家底被一把火燒了,将來怎麼辦?況且那陳傑也是有血性的人,我還會放出消息,就說蔺央手中帶着鳳屠軍的密信,陳傑一定會來。”
孤注一擲也好,為了反将一軍也罷,流匪到底是流匪,不是什麼深謀遠慮之人,他哪怕是心存萬分之一的僥幸,也一定會來的。
薛沖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會同意把自己的弟弟陷入這樣冒險的局面,他一開始甚至覺得霍纓一定會嚴詞拒絕,不會讓蔺央前往。
蔺央聞言,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們心有靈犀,在這個天底下,已經沒有比他更懂霍纓的人,也沒有比霍纓更懂他的人了,他們不隻是手足情深,還是生死與共,何況他的心中全是霍纓,夢寐以求地……用她也隻屬于自己。
他們的默契已經渾然天成,不需要任何的證明,也不可能被任何人染指。
霍纓看了一眼薛沖,不緊不慢道:“我将會寸步不離地親自帶着鳳屠軍,跟在你們的身後,膽敢有人傷害他,我一定會将那人碎屍萬段。”
她聲音蒼冷無比,卷起濃重的血腥味,任誰聽了都會信服,這便是七年出生入死烙印在她骨子裡的威懾力。
薛沖:“……”
可以了,事已至此,他現在覺得自己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跟這兩位比“陰謀”,他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太嫩了。
兩人都是說一不二的,這計劃說定也便真的這麼定了,毫不含糊,鳳屠軍的軍備極其完善,不光隻有青禾這麼一支暗衛,還有一部分專門的偵查哨和潛伏兵,消息散播的極快。
等了沒幾天,便零零星星有消息傳來,說流雲城附近隐隐約約有幾個可疑的影子在徘徊,約摸三五個人,神出鬼沒的,其中有個人,身形姿勢看着都像是陳傑。
蔺央聽說這個消息以後,便知道,魚上鈎了,他這個“誘餌”也該親自出馬上陣,到流雲城露個臉了。
于是第四天一早,他便叫醒了薛沖,說要帶着他去一趟流雲城。
薛沖意識到這是計劃的一部分,一邊利索的收拾好了,一邊謹慎道:“我還以為這一遭公子您不會帶我了呢。”
“當初事是我們倆一起幹的,怎麼能不帶你?”蔺央笑了起來,眉眼愈發鋒利英俊,“怎麼,做兄弟的,還能害了你不成?放心,這一回有阿姐護着我們,比上一回安全多了,而且你我二人命大得很。”
兩人一人騎着一匹馬,往西北邊去了,一路絕塵,上一次在流雲城,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相當低調地換了行頭,這一次越高調煊赫,蔺央身穿一身雲紋錦衣,發冠形狀是金色的虎頭,貴氣逼人。
這樣的打扮,别說流雲城這樣的窮鄉僻壤了,哪怕是在京城,路上也會有無數人側目而視,何況他又是那樣一副天生的好樣貌,怎能不引人注目?
所以這一回再回客棧的時候,掌櫃的幾乎認不出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