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不停地抹眼淚,蔺央見狀,連忙從身上拿出一方手帕遞給她,讓她擦眼淚,妻子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身邊的丈夫臉上也露出幾分哀色。
“逝者已逝,節哀。”蔺央知道自己這麼說或許顯得有些無情,但也别無他法,“她身上的不是病,而是毒,是北燕人的奇毒,除了北燕人自己,沒人能治得好。”
丈夫憤憤不平道:“那些北燕人,這幾年裡多次來犯,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如此殘害無辜生靈,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蔺央寬慰了他們幾句,卻也覺得無話可說,因為他也不能透露自己的來路和目的,更加不能讓别人知道自己在,緩聲道:“二位,此次我回來,定然能給你們一個交代,傷害過她的北燕人,一個都跑不掉。”
他說到做到。
離開夫妻倆家裡的時候,天還沒黑,确定了這一路都沒有打草驚蛇,他們才往南楓客棧走,薛沖意識到蔺央的心緒有些沉悶,不知是不是被小姑娘的死訊給影響了。
他寬慰道:“公子别傷心了,的确是逝者已逝,我們這一路,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北燕人還想在京城做手腳,必定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蔺央攥了攥拳,又緩緩地松開,閉上眼睛:“我現在一閉眼,還能想起來當時我站在床邊,看着她蒼白的臉,掙紮的樣子……”
很像是曾經的他自己。
薛沖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時候,可也能想象出來他的絕望,便也理解了他此時的掙紮無望,輕輕歎了口氣。
回到南楓客棧,迎接他們的是周複。
周複原本在樓上客房門口焦急地轉來轉去,像是焦躁不安似的,看見他們兩個回來,立馬就沖了下來。
蔺央頓住了腳步:“怎麼回事?”
周複拿出來一個信筒,交給了他:“北疆來信……公子,好像是大帥的信,你快看看。”
一聽是霍纓的信,蔺央是不着急的時候也着急了,連忙一把接過,打開信封一看。
他一邊看一邊走,薛沖和周複也随即跟着他走進了客房裡,見蔺央看完以後,臉色猛地變了,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噩耗似的。
薛沖曾是鳳屠軍人,見狀也跟着慌了:“怎麼了公子,出什麼事了?該不會是……”
不會是大帥本人出事了吧?
蔺央臉色煞白,一雙眼睛裡隐隐約約含着血氣,眼眶都泛了紅,他咬了咬牙,字字句句仿佛都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來的:“北疆……趙淩夜這個詭計多端的王八蛋,他想用計策騙我阿姐投誠,還說要給他九龍連心咒的解藥……放屁,這東西早就絕迹了,誰能知道解藥?”
也就仗着他現在過不去。
大帥沒出事,霍纓這幾日總是有些心緒不甯。
在她還沒有領兵,甚至沒人覺得她有朝一日會親率鳳屠軍上戰場打仗的時候,便開始日複一日地演練和聽老侯爺講兵法,比誰都知道“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到底有多難。
說是要不被騙,但是人生在世,誰沒有被騙的時候,平日裡被騙和戰場上被騙,其中真正的差别又有多大呢?很難說得清楚,所以更加需要将領精确的判斷能力。
但是……倘若這個計策一開始就是沖着主帥來的呢?
她無言以對。
霍纓知道,也比誰都清楚趙淩夜所言非虛,十年過去,那北燕奇毒并沒有生效,反而是漸漸地被一個大梁江湖郎中給慢慢化解了,這六年間成效顯著,估計用不了四五年,就能順利解毒。
到時候他和普通人無異,自是不必考慮性命之憂,這一點,趙淩夜不會不知道,但是為什麼即便如此,他還要跑過來專門和自己做這個交易,吃飽了撐的?
到底什麼地方有問題。
她此時不知道江承雲那個吃裡扒外的已經悄悄把消息送給了蔺央,還在想此事究竟該如何收場,這麼打下去,大梁取勝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要是讓她來決定,她當然也很樂意送趙淩夜下地獄。
趙淩夜在心中笃定地聲稱,所謂的目前看上去已經無礙,隻不過是最後的回光返照,傳說中真正的北燕九龍連心毒,是用了南疆深山和北疆荒原中最毒的兩種毒草一同熬制而成,其劇毒無比,在體内蟄伏十多年以後,一擊斃命。
甚至傳聞最後那兩年,病人會像健健康康的時候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無病無災,這正是發作的前兆,隻要一朝心神不甯,或許頃刻之間就會心神崩斷,潛伏在血脈中的毒便會再次作祟,讓病人一朝一夕間便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