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瓊沒有點菜的做法是對的,因為嫡母崔氏真的很着急。以往崔氏用早膳,隻小菜就有六個碟子。今兒攏共隻有四個碟子,這還要加上白珩、白瓊姐妹兩人。
“今兒帶你們去青陽觀散散心,到時候在觀裡用素齋。”青陽觀的素齋極其出名,這和靈華真人本人不沾葷腥有極大關系。
白珩、白瓊颔首應是。
用過早膳後,崔氏便帶着兩個女兒坐車出了侯府。張氏原本還想讓大嫂帶着女兒一同去,不過想想大房最近确有煩心事,便把這一茬按下不提。
青陽觀不在京郊,而在城内一處清幽的小山上,是先帝特意為靈華真人挑的修道之所,距今也有二十幾年。在一衆香火數百甚至上千年的古刹中,算是資曆甚新的存在。不過因靈華真人,愣是和許多古刹齊名。
未至山下,馬車便阻住了。崔氏隻得帶兩姐妹步行上山。
這時節男女大防不甚嚴重,女子出門不用帶帷帽。類似于到寺廟進香這種行為,亦不甚避諱。
青陽觀雖屬新建,這一路上的青松古柏卻是有年頭的。
山下也有挑擔賣貨,售賣自家吃食的。若是以往,白瓊必會為其駐足,崔氏也不會攔着。然而今兒明顯不是來“散心”的,白瓊兩眼隻往山上看,不聞道旁煙火氣。反倒是白珩,看看路邊攤,又看看妹妹,似乎有駐足之意。這倒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妹妹了。
不過崔氏顯然也沒有心情停留,她帶着姐妹二人并丫鬟仆從,風風火火往山上趕。
還未等登山,一行人便被一個穿着甚是體面的婦人攔住了。
“奴婢蔣氏見過宣甯侯夫人,我家夫人和少爺已在觀内等候,特讓奴婢在此迎候。”這婦人身着杭綢,看着又有些年紀,談吐又不見怯弱,必是惠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人。而且言語間又提及到,惠國公夫人不是一個人來的。
崔氏顯然與蔣媽媽相識,對她很是客氣,“姐姐已經到了?勞你在這裡等候。”說着便讓挽春給了賞錢。雙方都很有默契,然而崔氏今日确實不是為兩家婚事來的,隻能辜負姐姐一番美意。
惠國公夫人隻當堂妹是聽到什麼流言,以為兩家婚事不成,卻是沒有往宮裡想。為着這個,惠國公夫人還特意帶上次子,好讓妹妹先瞧瞧。
時下男女大防并不嚴苛,兩家又是半拉親戚,自然不在乎這個。
蔣媽媽接過賞錢,仍是笑道,“夫人安排了軟轎給夫人和貴府姑娘。”實則從山腳至青陽觀中,步行亦不過一刻鐘多。崔氏今日帶兩姐妹過來,便沒有準備軟轎,是打算步行上山的。
這是惠國公夫人一片好意,她為人實在周到。惠國公府也頗有财力,多備幾個軟轎實在不算什麼。
既是惠國公夫人的安排,崔氏也不好拂了姐姐的美意。再者崔氏也急着見堂姐和靈華真人,遂帶着兩姐妹各乘軟轎,直往山上去了。
山腳雖然熱鬧,然而愈往山上走,卻愈見清幽,倒還真有幾分古刹意境。
到山門外,早有垂髫道童迎将上來,問明是宣甯侯府貴眷後,徑直将人引到後殿。
白瓊跟在崔氏身後,雖對青陽觀有些好奇,但也并未打量四周。白珩則是目不斜視,似是對青陽觀不感興趣。
山雖不高,觀卻極深。跟着道童繞了好一會兒,才來到後殿。
卻見一個貴婦人正在庭中,面上滿是笑意。貴婦人身邊立着一位極靈秀的少年,眉眼秀麗,膚如白玉,端得一副好樣貌。
此時少年正陪在貴婦人身邊,兩人有說有笑。聽到動靜,貴婦人往過一瞧,見是堂妹到了,面上笑意更甚。
崔氏快步上前,與堂姐伸過來的手握在一處,“讓姐姐久等,是妹妹的不是。”兩人自孩提時便玩得好,惠國公夫人又哪裡會在意這個,隻笑道,“是我閑不住,帶琚兒這孩子過來陪我散散心。”惠國公夫人将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絲毫沒有提昨晚堂妹派人連夜登門送信的話。
一旁的少年郎也在母親的示意下上前行禮,“晚輩鄭琚,見過姨母。”鄭琚聲音清脆,又透出清雅之氣。
“不必多禮。”崔氏本意縱不是為鄭琚而來,在看了彬彬有禮的少年郎之後,心裡也不由得有幾分慰貼。可見她的眼光還是不錯的,琚兒這孩子雖是次子又無功名在身,但她一個做母親的,所求也不過是女兒後半生平安順遂罷了。
對姨母行完禮後,鄭琚又對白珩、白瓊兩姐妹執禮,“見過兩位表妹。”鄭琚目光清亮,并不往兩位妹妹身上瞧,而是望向别處。
“見過表哥。”白瓊與白珩俱側身還禮 并不看鄭琚。
惠國公夫人自然也瞧見了崔氏身旁的兩個女孩兒,她是見過姐妹二人的。以往惠國公府行宴,白瓊也是跟着嫡母赴過宴的,眼下卻是頭一次在這種場合相遇。
“琪兒那孩子公務在身,不然也該教他過來拜見的。”鄭琪年紀輕輕便做了詹事府主官,可謂年輕有為。而惠國公夫人話中透露的,卻并非這個意思。
詹事府說白了,就是未來太子的班底。然而如今太子殿下尚且不滿周歲,有什麼事需要鄭琪這個詹事效力?那就隻能是太子他爹,當今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