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抵達C市後，鹿遠每隔一個小時都會刷一遍新聞，但沒有一條是關于沈家或是顧家的。

仔細想也是，無論是沈家還是顧家，沒人願意将這種醜事曝光出來

坐了一上午的火車，還是硬座，鹿遠本就酸疼的身體像是要散架了，他在旅館歇了一天一夜才緩和過來，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鹿遠在C市銀行重新辦了一張銀行卡，将這段時間在沈家的工資存了進去，雖然夠他躺平個一兩年，但鹿遠深刻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如果他想繼續自己上輩子的事業，這些錢肯定是不夠的。

搜索了C市所有寵物店和動物救助中心的招聘信息後，鹿遠開始找合适的房子。

他選擇來到C市并非心血來潮，這裡是顧朝弋最不會涉足的地方之一，作為三線小城市，C市的經濟并不算繁榮，但文化底蘊豐厚，顧朝弋初中時曾來此遊學，在營中被一個高中男生表白，留下了并不美好的記憶。

這座城市不大不小，生活節奏平緩，很貼近鹿遠上輩子所在的地方，适合定居。

而且姜桃也在這裡，雖說鹿遠并不想和别墅中認識的人再扯上關系，也沒有投奔對方的打算，但他舉目無親，偌大的陌生世界中，有一兩個熟悉的人能讓他感到些許心安。

鹿遠不知道顧朝弋有沒有在找自己，他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顧朝弋肯定很生氣。

不過他臨走之前拖着疲憊的身體給顧朝弋換了體面的衣服，還收拾了現場的痕迹，顧朝弋如果有點良心，就該大發慈悲放過他，不要再追究兩人睡過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等到顧朝弋回到從前的生活，他這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甲就會淡出對方的世界。

希望顧朝弋早點忘了他。

鹿遠暗暗祈禱。

*

投出的簡曆很快得到回複，他在這個世界的專業并非動物醫學，而且作為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沒有相關的工作經驗，沒考過執業獸醫，也無法提供養過動物的證明，隻憑一句“我喜歡小動物”，自然很容易被認為是别有所圖之人。

倒是有個村裡的畜牧站問他會不會給牲畜打針，那裡臨時缺人。

本着積累工作經驗的原則，鹿遠大老遠跑去面試，幫着他們擡了兩頭牛之後，畜牧站的老大爺請他吃了一頓飯，告訴他新獸醫明天就來，用不着他。

鹿遠搭上路費和時間精力，最後賺了一頓飯，還有倆村裡的大嬸問他要不要留下當上門女婿，對他的吃苦耐勞表達了認可。

回旅館之後的鹿遠失去所有的力氣，癱倒在床上。

找工作比想象中更加困難，也許是鹿遠提出的條件過于苛刻了，在沈家體驗了包吃包住月薪過萬的日子，當他脫離原著的劇情走進現實，鹿遠發現想找個月薪三千的工作都難如登天。

鹿遠上輩子自己創業，雖然萬事開頭難，但他有父母留下的家産和撫恤金，又有幾個好友幫忙，一出社會就自己做了老闆，這樣艱苦求職的經曆對他來說也是陌生的體驗。

在面試了兩家寵物醫院，三家寵物店之後，鹿遠終于在C市東郊找到了一份工作。

那是家規模不大的寵物醫院，兼流浪動物救助站，算上鹿遠隻有六位員工，一個大姨負責院内衛生和飲食，兩個正式的醫生，一個看起來和鹿遠一樣剛畢業的醫師助理，還有個五大三粗的院長。

醫院是兩層小樓，後面帶一個寬敞的院子，一樓是營業區，二樓員工宿舍。

實習期工資三千，轉正後四千，包吃包住，單雙休制度，休息期間會安排人員值班，以預防緊急突發事故。

這個薪資和休息制度乍一看讓人發怵，但鹿遠已經在旅館宅了一個星期，急需找點事情做避免自己四肢退化，而且參觀之後感覺這裡的環境不錯，鹿遠便答應下來。

最主要的是，除了這裡，恐怕也沒别的地方會要他，鹿遠就是看中了這裡比較清閑，他能夠專心備考執業獸醫。

面試通過的下午，鹿遠就搬到了員工宿舍，除了跟做飯的大姨打了個照面外，他并沒有遇到其他同事。

宿舍環境簡陋但整潔，一張床一張桌，床單床墊都是鹿遠臨時去買的，把宿舍收拾好之後太陽已經落了，鹿遠來到樓下，大廳的氛圍異常凝重，隐隐聽到有女人的低泣。

他在樓梯駐足，片刻後，聽到院長的聲音：“調養了這兩周情況也并沒有好轉，手術風險太大，最好的辦法是進行保守治療，能夠減輕小貓的痛苦。”

他的語氣冷靜理智到了有些殘忍的地步，女人反而止住了哭泣。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貓主人問道。

“沒有，你從S市回來，那邊做不了的手術，我們這邊更沒辦法，肺動脈高壓引發胸水腹水，它能挺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你把他照顧的很好。剩下的時間，他一定也希望和你一起度過。”

“......”

空氣中飄來一聲悲泣，隻持續了兩秒，問診室大門打開，女人抱着一直肥碩的藍貓走出來，故作歡快，“寶貝，我們回家咯。”

醫院大門打開又關閉，大廳内重歸寂靜，鹿遠站在原地望着女人遠去的背影，沒察覺院長從問診室出來。

他瞥了鹿遠一眼，古銅色的皮膚，深邃的眉眼，利落的闆寸，深秋季節還穿着老頭背心，外面套着白大褂，但也遮不住脖頸上大片的紋身，鹿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很難把他和寵物醫院院長聯系在一起。

“今天你值夜班？”他挑挑眉。

鹿遠點點頭，“行。”

“你不是動物專業的吧。”

這個問題早在他面試時對方就問過，鹿遠像當時一樣點頭，“我自學過。”

他扯扯唇角，“買過幾本書翻過幾頁也叫自學，好好考試吧。”

說完他邊脫大褂便進了更衣室，套上一件皮夾克便出了醫院大門。

鹿遠承認自己有刻闆印象，總覺得這種人應該是那種騎着鬼火在夜市撒歡的飛車黨，而他們院長也确實有一輛炫酷的摩托車。

一陣引擎聲之後，院長揚長而去。

鹿遠還不熟悉這裡的位置，就已經開始坐班，幸好今晚沒什麼病人，他隻需要按時查看院裡幾個病貓病狗的狀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