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弋睡得很沉，鹿遠蹑手蹑腳關上燈，回來時聽到顧朝弋均勻的呼吸聲。

顧朝弋是不是在騙他呢？鹿遠不止一次猜測。

他掏出手機，打算發信息跟院長說一聲，屏幕一亮，床榻上的顧朝弋動起來，口中發出呓語，眉頭緊皺。

鹿遠忙按滅屏幕，靜靜地注視着他，直到他安靜下來。

看來也不是完全在騙他。

又窄又小的單人床，顧朝弋那麼大一個家夥，卻顯出别樣的乖巧可愛。

他說，鹿遠，我需要你。

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告白。

這種經曆對鹿遠來說不陌生，上輩子他也遇到過追求者，鹿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看到對方被拒絕後傷心的模樣，他自己也會内疚。

如果告白對象換成自己本就喜歡的小說主角，鹿遠就更不忍心拒絕了。

人類無法拒絕一隻主動朝他露出柔軟肚子的貓咪，他也無法狠心趕走看起來很需要他的顧朝弋。

顧朝弋需要他幫忙治療。

鹿遠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但始終沒有把顧朝弋對他的感情歸結為“愛情”。

這兩個字用在兩人身上實在荒謬，就像衆星捧月的顧朝弋與這裡陳舊的環境一樣格格不入。

他們最終的結果一定是橋歸橋路歸路，不過他願意幫顧朝弋。

畢竟這是他喜愛的主角，他要幫他恢複到從前的樣子，繼續他光明的人生。

*

顧朝弋一覺醒來，身側空無一人，沙發上還有被躺過的痕迹，殘留一絲溫熱。

他收拾好下樓，鹿遠已經和王醫生進了手術室。

“帥哥，你醒了？小遠讓陳姨給你留了飯。”

陳珈上前來打招呼，顧朝弋不走心地應了一句，在手術室外看了一眼，無聲離開。

金鎮已經準備好了房子，他今天就能入住。

顧天庸打電話過來，問他為什麼要留在C市。

“我找到了我感興趣的東西。”他爹的聲音太吵，顧朝弋把手機遠離耳朵，“醫生不是說讓我多接觸外面的世界嗎？我在這裡過得挺好，準備再待一段時間。”

顧天庸：“那你也不能連住址都不告訴你爸媽啊！你知道你媽媽有多擔心嗎？”

“我已經把位置發給我媽了，你們想見我的話随時可以過來，但要提前告訴我。”

那邊終于消停下來，“行，那你好好玩，别做出格的事情。”

顧朝弋應了兩聲，把金鎮選的窗簾拍下來發給鹿遠：[喜歡哪個？]

半小時後鹿遠才回他：[你沒吃早飯嗎？]

顧朝弋：[窗簾，喜歡哪個？]

鹿遠：[黑色的吧，遮光。你沒吃早飯？]

顧朝弋：[在外面吃了]

鹿遠：[哦]

鹿遠：[下次提前說一聲，我不讓陳姨留飯了]

顧朝弋的目光定格在最後一條，唇角不自覺露出微笑。

[知道了。]

放下手機，鹿遠點開顧朝弋的頭像，是他某次旅行時拍下的雪山，靜谧巍峨，雪白神聖。

他還沒有習慣好友中突然多出的顧朝弋，一切就像他昨天的出現一樣突然。

闫龍七抱着黑蛋走過來，“怎麼這幅表情，和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

“沒有，不是男朋友。”

“聽陳珈說你們昨晚住在一起。”

“不是……”鹿遠的辯解顯得蒼白，“其實他是我的一個遠房朋友。”

闫龍七故作驚訝：“喔，朋友還有遠房的呢？”

鹿遠讪笑：“他來散心而已。”

“他就是之前在調查你的人？我還以為你惹到了什麼事情。”

鹿遠正欲解釋，闫龍七不由分說地将黑蛋塞進鹿遠懷裡，“他現在好的差不多了，有空給他洗個澡。你的私事我就不過問了，專心準備執業獸醫考試，聽老王說你對手術台很熟悉，看來你自學的效果不錯。”

“我會努力通過的的。”

鹿遠應下來，低頭看着往自己懷裡鑽的小黑貓，露出笑容。

顧朝弋就和這隻小貓一樣，被他救過，所以産生了依賴。

但人和貓又不一樣，貓的世界小小的，隻能容納少數人類，顧朝弋的未來廣闊，注定不會在他這裡停留太久。

顧朝弋傍晚才回到醫院，他訂了一桌子飯菜，豪華得讓人咋舌。

“多謝你們幫我照顧鹿遠。”

顧朝弋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臉上沒有笑意，也覺不出真誠。

不過比起真誠，美食顯然更能打動人心。

大家享用晚餐的時候，鹿遠将他拉出外面質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請客。”他反問，“看不出來嗎？”

鹿遠：“看出來了，但你為什麼平白無故地要請客？”

“感謝他們照顧你。”顧朝弋頓了下，補充道，“這是我作為男朋友的本分。”

鹿遠一下子緊張起來，慌張回頭看了一眼，“這種話不要随便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