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春光洩了一地,屋子内靜悄悄的。陸鶴林從往日回憶中抽離出來,他放開她的手腕,退後一步,叉着手站在門外俯身道:“是陸某僭越,請長公主責罰。”
啟月眼中劃過傷心,瞧着眼前疏離陌生的他心裡難受的緊,想上前抓他衣角,然,她往前一步,他便退後一步,沒幾步他就站在離她叁尺遠的距離外。
她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春日午後的風對于病弱的她還是太涼,啟月站在門檻吹了一會便受不住的捂嘴咳嗽起來,可他還是沒有一點反應,依舊叉手向她俯身行禮。
“公主……”貼身侍女夏荷終是看不下去,她上前攙扶着啟月便想把她扶回内室,可她不願走,反而皺眉趕她。
“下去。”
夏荷顫着手有些難以置信的擡眼去瞧長公主,在看她蒼白虛弱的臉時竟說不出半句話,隻低聲喊道:“公主……”
自從陸公子被淨身送入公主府後長公主也跟着病了。
陸公子不肯喝藥,長公主也不肯喝藥,院子裡也不知打碎了多少個藥罐。
兩人就這樣較着勁,久而久之,陸公子的病倒是好了,而長公主卻病的越發厲害,甚至開始卧病在床。
夏荷也開口勸谏過,可隻要一說起陸公子,長公主便像變了個人。
動辄發怒,打罵下人,即便是自幼跟着她的夏荷也難以幸免。
可從前她并不是這樣的。
啟月怎會看不懂夏荷眼中之意,可她不需要她的可憐更不需要她的同情,怒吼之下擡手扇了下去:“你如今竟連本宮的話也不聽!”
臉火辣辣的疼,夏荷不敢捂臉立即跪地:“公主息怒。”
“下去。”啟月顫着雙手再次下令趕她。
夏荷走後,屋子又恢複了寂靜,啟月緊抿着唇瓣,垂在兩側的手指用力抓緊身上的羅裙,一時間又陷入默言。
她又沒控制住動手打了夏荷。
她慌張擡眼去看陸鶴林的神色,便見他還是立在哪,不聽,不看,不管。
他總是這般豎起所有冷漠對她。
啟月失望的看了他多久,陸鶴林便俯身行禮了多久。
終究是她敗下陣來,啟月苦笑開口:“你明知,明知我不舍罰你。”
“陸郎,你何時才能回頭看看我。”因她生病又站了這麼久的緣故,啟月開口說的話已沙啞無力,眼眶微紅。
“你難道看不出我喜歡你嗎?”
她擡眼望進他古井無波的黑眸,想要從中找尋一點她的身影,然,什麼也沒有。
陸鶴林面沉似水的看向她,淡漠出聲:“公主言重,陸某不過一具殘缺之身,怎可勞公主惦念。”
“公主還是放過陸某。”
“放過,你居然用放過二字……”啟月愣住了,随後便是大笑,可笑着笑着眼淚卻落了下來。
他不在意轉身離去。
“陸郎!陸鶴……”
啟月剛跨步追上去心口便疼的不行,她隻能捂着疼痛胸口蹲下來,望着他遠去的背影。
留下悔恨的淚水。
啟月怎會不知陸鶴林恨極了她,她也後悔為了自己的私欲便毀了他的一生,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卻毀在了她的手上,是她錯了,錯的徹徹底底。
然,世上沒有後悔的良藥。
虞清音回了長甯宮沒多久,啟宴便帶着舒太醫踏進了寝殿。
“娘娘恢複的很好。”舒太醫給她檢查完傷口又診完脈,裂開嘴角真心笑了。
虞清音見舒太醫眉目舒展,沒給她寫藥方,她徹底放心下來不經意問:“那我何時能恢複記憶?”
舒太醫被她這話給僵住了,不由看向一旁的嘉興帝,見嘉興帝沒所表示隻開口道:“時間到了娘娘自會恢複記憶,娘娘不必太過着急。”
虞清音似懂非懂的點着頭,對于還沒恢複記憶一事也沒有很失望。
下一瞬她又微蹙着黛眉,道:“舒太醫,你上次開的那副藥膳别給我開了,太苦了,我喝不下。”
話落,殿門外忽地想起侍女求見的聲音,啟宴沉下眉,虞清音茫然疑惑:“是何人求見?”
高成玉見狀趕忙出門查看,而又匆匆進來,他附下身在嘉興帝耳邊小聲道:“皇上,長公主府上來人說,說長公主暈了過去……”
啟宴一聽倏然擰着濃眉,語氣不善:“她又想鬧什麼?”
這樣的事,自陸家謀逆之事判決下達後,啟月每日都會派人進宮鬧上一下,不是暈了便是病了,更甚着連自戕之事也時時上演,一刻不帶消停。
自那之後,啟宴一聽到她的事就會頭疼不已。
啟宴不耐開口:“你去告訴她再胡鬧下去朕就要治她罪。”
見嘉興帝臉色不悅,高成玉隻好下去通傳,然那侍女闖了進來,臉上挂着淚水,她一下跪地磕了下去。
“皇上,求你去公主府看看公主吧,公主她自見了陸公子後便吐血暈了過去,求皇上救救公主……”
見是昭元身邊的丫鬟,啟宴才信此事似有幾分真,他又不能不管她,隻好煩躁的罷手:“行了,朕待會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