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時分的午後甯靜而又惬意,一縷縷清風越過大開的窗口,竄入内室驅散陽光照拂的熱意。
啟宴走後不到一刻鐘,床榻上的虞清音便悠悠轉醒,窩在她身邊的茶花也跟着她起身伸起了懶腰,而又懶懶散散蹭在她的腿上,喵喵叫喚着作勢讓她抱。
這般黏人的程度,時常令她産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所養的并非一隻小狸貓,而是一隻小狗。
“喵~”見她遲遲未動,小狸貓擡起頭又叫了一聲。
虞清音拿茶花無法,隻能好脾氣的将它抱在懷裡,下榻朝外屋走去,“你倒是個慣會黏人的。”
窩在她懷中的茶花舒服的微歎一聲。
殿外等候的阿玲聽見了屋内的聲響,趕忙帶着宮女踏進了屋,擡眼就見貴妃娘娘坐在窗台邊的躺椅,手捧着皇上的卷宗一一翻看着。
阿玲不敢過多打擾,隻好接過身後宮女的藥膳,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輕聲道:“娘娘,皇上吩咐了待你醒來讓奴婢們看着你将這湯藥盡數服下。”
虞清音聽了阿玲的話,放下書看着來人,又落眸在她手中黑糊糊的湯藥上,不由擰着黛眉,問,“這是什麼?”
阿玲跪地垂首回道:“是鐘太醫開的安神湯。”阿玲也聽高公公說了貴妃娘娘最讨厭喝湯藥,可皇上吩咐的話她也不敢不停聽,于是悄悄看了她一眼,又道:“皇上說了,娘娘喝的是最後一貼。”
言下之意,這碗喝下便沒有了。
瓷碗中的湯藥正袅袅冒着熱氣,虞清音面色平靜的看着那碗湯藥,沉默了半響,緩緩開口說道:“你将它端上來吧。”
罷了,一碗藥而已,隻是苦了點,她閉閉眼一下就将它服完。
聞言,阿玲心下一喜,起身将安神湯端上前,見她喝完,又吩咐簾外的宮人端來一碗溫水,服侍她,低聲道:“娘娘,漱漱口。”
虞清音漱完口,又接過阿玲手中的淨帕,擦了擦嘴角,緩聲問她:“皇上可是在前殿處理政務?”
窺探帝王行徑乃是大罪,不過貴妃娘娘這般受寵,皇上定不會責罰娘娘,興許知曉後還會高興呢。
想到此,阿玲也沒有隐瞞她,點頭回道:“是,皇上正在主殿處理政務,娘娘可要去尋皇上?”
虞清音搖搖頭,“本宮就不去打擾皇上處理政務。”
兩人說話的期間,一旁的茶花舔起了她的手背,虞清音制止了茶花,朝阿玲吩咐道:“阿玲,你讓禦膳房做些狸貓能吃的東西來。”
又看向她問,“阿玲,你可知本宮身邊的錦書又在何處?”
她都在宣政殿待了兩日,也不見錦書那丫頭尋來,虞清音想着阿玲是宣政殿的大宮女,這才向她尋問一番。
……
啟宴從大牢出來時,天色已然一片昏暗,天邊的斜陽把皇城渲染成一片紅暈,宋書遇和蔣丞已在外等候多時,他們見嘉興帝出來後趕忙上前迎接。
蔣丞道:“皇上,密探來報,說在青州蘭陵瞧見了慶王的身影。皇上可要派人緝拿慶王?”
得知慶王是假死後,蔣丞便一直奉嘉興帝的命,暗底裡派錦衣衛在各大州找尋慶王的身影,慶王也果然不出他所料出現在了青州蘭陵。
啟宴腳步停在了帝攆旁,轉身凝視着蔣丞,他面容是溫和的,那雙如墨的眼眸卻不禁滋生出冷意,“朕這四弟野心太大,你們不必打草驚蛇,繼續派人盯着,朕倒要瞧瞧他此次将如何破局?”
沉暗的目光又再次移向宋書遇,啟宴道:“明日午時,你傳虞世子入宮觐見朕,就說貴妃要見他。 ”
宋書遇一怔,答道:“是,臣定然請世子進宮。”
說來,那虞世子與當今皇上昔日便相識,虞家又是功臣世家。然那陸家罪子回京入了長公主府後,虞世子也被嘉興帝召回京都,授予了一閑職,命他在東郊城外駐守軍營,無帝王诏令,不得擅入京都。
而同為武将世家的葉家,葉之凜卻能在京都随意進出,參與朝政。
這事落入他人眼中,便是嘉興帝對葉家委以重任,卻對虞家心存戒備。
如今後宮局勢複雜,前朝世家暗流湧動争奪皇後之位,他也不知嘉興帝打得是何主意?
宋書遇沉凝片刻,又緩聲問道:“皇上,惠州之行可要延緩十日?”
他知五日之後,便是皇上下臨惠州之期。
“不必,五日之後即刻啟程。”啟宴凝視着蔣丞,緩聲道:“此次惠州,宋大人與貴妃将與朕一同前往,這京中之事還勞蔣大人多加留意。”
啟宴頓了下,從腰間取下金牌拿給蔣丞,“如若有人以勢欺小,以權謀私,你便将他打入大牢,讓崔岸按天雍律法執行。”
蔣丞臉色一怔,接過嘉興帝手中的金牌,拱手道:“臣,定不辜負皇上所托。”
話盡,啟宴點頭轉身上了帝攆。
帝攆平穩的走到宮道上,高成玉吩咐一旁的兩小太監掌燈,又笑着朝蔣丞和宋書遇行禮,道:“天色已晚,兩位大人快些出宮吧。”
蔣丞收了金牌和宋書遇一齊點頭,而後跟着帶路的小太監,緩緩出了宮門。
天邊紅暈褪去慢慢鋪上一層薄黑,宮人們進進出出,在四周點起了宮燈,一瞬間宮中燈火通明。
飯桌前的虞清音低聲道:“皇上怎的還不回來?”
一旁伺候的阿玲聽後,輕聲勸她,“皇上政務繁忙抽不開身,娘娘不如先用晚膳?”
皇上出門時吩咐過了,若他晚膳沒趕回來,便叫貴妃娘娘不必等他。
虞清音本想點點頭,誰知窗戶被風吹的作響,伴随着一道雷電閃過,天色也比方才更加黑沉,似黑布籠罩。
殿外的方嬷嬷也不由喊道:“要落雨了,姑娘們快去收了院中曬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