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立對沈路印象很好,他怕自己和盤托出會壞了妹妹對高人的印象,也就沒有細說沈路如何威脅他,又如何對着他挑撥離間。
“為兄十分感激沈公子。”
蘇詩蘭的眼眸映着剛點燃的燈火,話中有話道:“是啊,我們都得感謝沈公子。”
蘇立并未察覺到蘇詩蘭表情中的小小異樣,他向蘇詩蘭說起些蘇詩劍的近況,不過沒說兩句沈路就來喊開飯了。
雖說蘇立是蘇詩蘭的兄長,兄妹兩個也不算親近。但這并不妨礙沈路不喜歡蘇詩蘭與蘇立待在一起。
不,應該說沈路不喜歡蘇詩蘭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待在一起。所以你看,他就連個丫鬟都沒給蘇詩蘭安排,不管蘇詩蘭需要人磨墨還是打水,他都是親力親為。
一頓飯吃得人情緒大好。王氏嘴甜,軒哥兒這小機靈鬼又特别會讨人喜歡。白氏被王氏和軒哥兒哄得是眉開眼笑,見牙不見眼的。
妻兒母親有說有笑,蘇立就跟永遠看不夠這一幕似的,也在一旁跟着傻笑。
蘇詩蘭同樣是笑着作陪,但她總有幾分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覺。
“詩蘭小姐,在下有幾件事情想要請教,不知詩蘭小姐可願賞臉?”
沈路恰好在蘇詩蘭最神遊天外的時候出聲,蘇詩蘭便與白氏、王氏說上一聲,跟着與沈路出了客房。
這會兒天已經完全黑透了。蘇詩蘭回房後沒摸到燭台,倒是沈路先點上了燭燈。
“多謝沈公子。”
蘇詩蘭福了福身。
這些天她與沈公子也算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了。沈公子真要有事請教,怎麼都不必等到現在。他分明是看出了她的格格不入,這才借口把她喊了出來。
“謝我?”
沈路彎彎唇角。難道師姐以為對他說一句“謝謝”他就會滿足?
“你是打算好好地謝我,還是你這一句謝就已經算是謝過了我?”
蘇詩蘭怔了一怔,沒想到沈路問得這樣直接。
與沈路待一起這麼長時間,她不可能感受不到沈路眸光中的熱情與渴望。
隻是她三世為人,前兩世還都磕絆在孟清和身上。事到如今她已經不相信男女情愛,對沈路也是空有感激但無法産生在這之上的感情。
她需要思考的是除了自己,她還能給沈路什麼好保證沈路不吃虧。以及,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沈路這樣一個不知從何而來、不知目的為何的人這樣傾力地助她,她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倘若那代價隻是她的人也就罷了,她死過兩次,現在活下來的每一天對她而言都是恩賜。身子給誰她都不在意,橫豎她的内心不會因為身子如何就改變。
但沈路顯然不是一般人。
她不确定沈路拿天雷把甯詩畫還有孟清和劈成焦炭,還有沈路徒手給孟清和開瓢是不是自己的一個夢。倘若那些都是真的,蘇詩蘭很懷疑沈路會向自己索取什麼,自己能不能滿足得了沈路的索取。
“沈公子,請恕詩蘭愚笨。詩蘭就單刀直入地問了,你想要詩蘭如何謝你?”
清淩淩的眸子直視着沈路,對上面前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沈路越過蘇詩蘭美麗的外表,看到是他孑然一身、高高在上、無人能玷污的師姐。
師姐。
師姐。
師姐——
他的師姐,對他那麼溫柔又那麼殘忍的師姐。
他愛師姐,愛師姐這雙幹淨的眼睛,愛師姐那永不低頭的态度,愛師姐殘忍地丢下他一個人遠走的絕情。
他的師姐他哪裡都愛!
“怎麼謝我你還不明白嗎?”
蘇詩蘭被沈路抓着手腕一把按在了牆上。桌上的燭火因兩人掀起的氣流暧.昧地搖曳了一下,又将兩人黏結成一塊的影子投映在了牆上。
蘇詩蘭看着沈路逼近過來,像是要舔舐自己的眼球那樣湊近到距離與自己呼吸可聞的距離。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
平時那些潇灑溫文、謙和大度以及遊刃有餘就像面具一樣從沈路的臉上剝落。沈路放大在蘇詩蘭眼前的瞳孔中滿是狂熱,那狂熱的情焰裡倒映出的唯有蘇詩蘭半是恐慌半是畏懼的身影。
“利用我!”
沈路興奮地拉起蘇詩蘭的手,帶着甜蜜的笑靥把蘇詩蘭的手按在自己的臉頰上。
“繼續利用我!榨取我!把我榨取得幹幹淨淨!連骨頭都敲碎,連骨髓都掏出來吃掉咽掉消化掉!讓我化作你的食糧!你的一部分!”
“我是你的,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不用顧慮!不用憐惜!不用感激!”
被沈路臉頰上的溫度燙了手,蘇詩蘭懵然地想着:這個人有病。
這個人的腦子,一定得了非常嚴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