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的稱贊還讓掌櫃的笑眯了眼睛，後半句的結論就讓掌櫃的僵硬了一張笑成菊花的老臉。莊夢羽溫聲請掌櫃的去取筆墨紙硯，掌櫃的見薛無涯默認讓自己離開，立即低頭退下了。

屏退了外人，莊夢羽這才道：“趁風小姐天生麗質，用京城裡流行的式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隻是就我來看，趁風小姐既然有異域美女的魅力，那何不把這種神秘的魅力貫徹下去？”

趁風人設最大的賣點就在于一個“異”字。他的一雙碧眸是“異”，高鼻深眼的五官是“異”，男裝麗人的設定亦是“異”。如果能繼續加強趁風身上的神秘氣質，讓趁風整個人都籠罩在異域的神秘之中，趁風就能帶給人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遐想。

當趁風身上的“異”堆積到一定的程度，所有人都會慢慢地開始接受趁風的“異”，那之後趁風身上再有什麼異于常人的地方，其他人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為“異”本身已經成了趁風的标志。

莊夢羽沒有把話掰碎了一點點分析給薛無涯聽，因為沒有這個必要。薛無涯一聽莊夢羽的話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想到了莊夢羽的意圖。

站在他的角度而言，除了對莊夢羽才思敏捷的肯定之外，莊夢羽帶給他的詫異和好奇也與日俱增。

他印象裡的女人，寒門多如珍珠瑪瑙，明白自己是奴才之身。少數如浣劍，會像男兒一般效忠于人。不是奴才的要麼是馮氏那種趾高氣揚的，要麼就是甯氏那種愛耍小手段的。性情好一些的女子能像銀仙兒一樣識時務，性情糟一些的女子……說實話他已經不想再看到比馮氏、甯氏性子更糟的女人了。

夢娘偏偏和這些女子都不一樣。也不知道是她這個丞相嫡長千金所受的教育與别的女子大相徑庭，還是落雁塔上的那一墜讓她多了些别的女子所沒有的心思。

“那你覺得要怎麼樣才能讓趁風更具神秘風情呢？”

“這個簡單！”

“簡單”二字都快成了莊夢羽的口頭禅，薛無涯實在想知道什麼事情對她而言才會是“困難”。

給足了薛無涯和莊夢羽談話的時間，玲珑閣的掌櫃的好一會兒才親自端着筆墨紙硯來雅間裡伺候。

莊夢羽用毛筆已經熟練了許多，這會兒用毛筆畫起首飾示意來竟是非常輕松。

“侯爺覺得這樣的耳環如何？”

莊夢羽沒有做過珠寶設計，但沒殺過豬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買不起珠寶的她很愛在網絡上看珠寶美圖。文藝複興時期、巴洛克時期、愛德華時期、新藝術時期……莊夢羽自己都不大清楚自己收集了幾個G的珠寶美圖。

随着莊夢羽寥寥數筆，像是魚鳍又像是半片魚尾的耳墜出現在宣紙之上。莊夢羽想了想，又畫出了項鍊。回想着剛才見過的金钗與步搖，莊夢羽又陸陸續續地畫了些圖樣。

玲珑閣的掌櫃一開始隻是因為好奇而偷看了一眼，等到瞥見了莊夢羽畫出的圖樣，頓時眼睛珠子都不會動了。

薛無涯不懂女子首飾，見玲珑閣的掌櫃的瞪着莊夢羽筆下的宣紙瞪得眼睛珠子都凸出來了，便明白莊夢羽畫出的首飾樣式肯定極有價值。

懂茶道，懂食道。懂易容，懂首飾，懂經商。還通人情。事到如今薛無涯倒是想問問莊夢羽還有什麼是她不會不懂的。

“隻是金銀未免沒有意思，侯爺，不如咋們再标新立異一點——”

“你不懂什麼？”

“啊？”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會這麼多東西的。”

被薛無涯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背上冒出了冷汗，生怕薛無涯對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的莊夢羽不能說自己接受的信息總量和這個時代的一般人接受的信息總量相差太多，隻好笑着打哈哈：“生活不易，多才多藝嘛！”

“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薛無涯慢慢地重複了一遍莊夢羽的話，像是要把莊夢羽的話咀嚼出什麼味道來似的。莊夢羽背上的冷汗冒得更密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