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很執拗且不懂變通的家夥,決定負責的時候,事情總會朝着令人意外的方向飛奔而去。
褚栗正是如此,他覺得自己肩負着把陸飲寒“掰直”的責任,于是從前種種對于小花的初戀情節,被他全部壓在心底。
現在無論幹什麼都是一臉正氣,陸飲寒傷了臉,他就一臉正氣地替陸飲寒換藥、治療傷口,但是時刻保持和陸飲寒的距離。
陸飲寒因病休息的一周,褚栗活像把頭縮進厚重的殼裡面的烏龜,讓人棘手又無可奈何,逼急了甚至會縮在龜殼裡打滾,就是一副絕對不讓陸飲寒得手的無賴樣。
可是陸飲寒卻像渾然沒有察覺到褚栗的行為一樣,照舊笑眯眯地等待褚栗來幫自己換藥,期間還穿插着回憶小時候的事情。
好像真把自己之前的話都忘了,隻是單純地叙舊一樣。
褚栗近乎動物一樣的直覺卻提醒他,這裡面藏着一顆很深的炸彈,可是他卻沒有能力去清理,隻能戰戰兢兢地憑借本能行事。
一周的養傷時間過得格外的快,陸飲寒和褚栗都像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離開了快節奏的片場,以閑散的生活度日。一切矛盾和問題都仿佛被擱置了,但是時間有時候也不能掩蓋一切。
豪華的vip病床裡,醫院慣有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仿佛都柔和了,陸飲寒的劃傷并不算嚴重,一周的養傷時間,是他的經紀人能夠向趙鶴導演争取的極限了。
而且隻需要擺出客觀的現狀,從電影拍攝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出發,趙鶴導演也不會太過強求。如果認真追究,這場事故的第一責任人肯定是需要提前統籌一切拍攝安排的導演和其他劇組工作人員。
因此,讓演員充分休息,好好修養,争取不留疤,不影響後續的拍攝,才是最優解。
褚栗作為已經殺青的演員,時間上自然比陸飲寒更加靈活,他和經紀人說明了當時的情況,同時請了一周的假,後續的紛紛擾擾便與他無關了。
這一周他比陸飲寒還要在乎傷口的恢複情況,畢竟這裡面他也有一部分責任。本來他還覺得自己能帶着陸飲寒安全離開,結果對方為了救自己,還差點出事。
愧疚感和一種說不清的責任感,讓他在這一周比專業的護工還細緻地打理陸飲寒的一切,從最基礎的換藥到更加複雜的控制飲食,他都做得非常出色。
隻是一條,他這一周再也沒有幻想過小花的事情了,這一周他的大腦終于聽話了,不再被過去所困擾,小花和陸飲寒本來就是一個人,這個最大的謎團被解決了。
理智在逐漸回籠,過去美好的感情,也被當做錯誤在心底一壓再壓,一股腦地塞入大腦認為絕對不可能被打開的小匣子裡去了。
而正确的,合理的發小模版,被褚栗的理智大腦一再拿出來的揣摩,朋友因為自己受傷了,細心的照顧絕對是必要且正确的。
這個念頭像是某種程序,讓褚栗能夠不做任何思考地對陸飲寒好,他甚至覺得這種符合模版的照顧行為本身就是能夠成功糾正錯誤關系的一部分。
陸飲寒當然意識到了褚栗這種近乎自遮雙目的逃避,可是當一件事情需要這麼努力才能壓下去,就說明這件事的影響已經大到難以忽視了。
因此陸飲寒并不着急,反而很享受這種溫馨的朋友氛圍,因為參與其中的兩個人都對氛圍背後隐藏的東西心知肚明。
不是當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面,就能真的對自己的内心充耳不聞的。
陸飲寒在醫院的最後一天,褚栗心裡有種大石頭落地的感覺,就連整個人也輕盈了許多,他坐在沙發上極為認真地削蘋果,紅豔豔的皮一圈圈落下,露出裡面淺黃色的果肉,散發出淡淡的馨香。
褚栗總覺得生病和蘋果有關,因此每天都會削一隻蘋果。
一想到這是最後一天,他甚至輕松地哼起了歌。
“你之後有什麼工作安排嗎?”陸飲寒一邊翻閱着劇本,一邊擡眸看着褚栗的方向,“電影拍攝結束之後,還有很多路演和采訪環節。”
“目前沒什麼。”褚栗頭也不擡地回答,“除了有部綜藝。”這幾天他一直是這樣,對陸飲寒有問必答,但是避免眼神對視。
“《一起去旅行》?”陸飲寒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這麼巧,我們立刻就有合作了。”
褚栗手中的紅色蘋果皮突然就斷了,他怎麼忘記這茬了,這綜藝他打算去,而且已經簽了。
“是很巧。”褚栗幹巴巴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