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星星好圓，不不不這太陽好月亮。

褚栗看上像是完整地坐在船上，但實際上已經迅速碎掉，變成渣渣了。隻要湖邊的小風輕輕一吹，就能順利地把他碎成八片，減都撿不起來的那種。

“不許搶我手上的吃的！”褚栗反手輕輕叩了一下陸飲寒的頭，“賣萌也不行，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最後一句話褚栗說得格外咬牙切齒。

陸飲寒此刻卻很正人君子，狹長的眼睛微微撇了一眼褚栗，就恍如無人地轉過去了，好像這麼幹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不許露出那種無辜眼神……”褚栗非常痛恨自己，沒辦法對着這樣的陸飲寒心硬起來。

“好啦，好啦。給你吃還不行嗎？”他抖抖肩膀，主動坐得離陸飲寒近了很多。

“你剛出道的時候很苦嗎？”陸飲寒握住褚栗的手，話題跳脫。

“這個嘛……”褚栗露出回憶的神色，“比現在是苦多了，但是比小時候好。”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豁達，“你關心這個幹嘛。”

“因為中午我吐槽的那句嗎？”褚栗覺得自己找到了話題的源頭，“沒什麼的，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已經很幸運的那個人了。”他一貫樂觀，這是他的真心話。

“而且有些苦頭也該我吃。”想起自己一路走來幹過的蠢事，褚栗就有點頭皮發麻，“本來以為長大了就會變聰明，但是我長大了還是笨蛋。”

“不是因為那個。而且你不是笨蛋。”陸飲寒最讨厭看到褚栗自暴自棄的樣子，“你的演技在慢慢變好，就想你小時候的數學一樣。”

“你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來給我添堵的。”褚栗一聽到數學就沉痛捂臉。

小學的時候，褚栗就在村裡讀書，一個老師兼任好多門課程。幸虧村裡人少，不然還真上不了學。

褚栗的小學數學老師卻很特殊，隻帶一個小班的數學課。她是一個退休的老奶奶，退休前就是優秀教師，老了回村養老，看到孩子們一臉懵懂，連買東西都算不對錢。她的一腔教育熱情就起來了，領着退休金，一天上兩節課，校長都不幹管她。

很不幸，或者很幸運，小褚栗落到她手裡了。老師很負責，一個學生都不肯放棄，力争讓每個人都學懂。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在教育界名聲赫赫的優秀老師，頭一次在褚栗身上折戟了。

褚栗小時候心理特别脆弱，每次拿到滿篇鮮紅大叉的不及格數學試卷，都是哭着跑回去的。

有一次在小溪邊哭的時候，被陸飲寒聽到的，當時的褚栗還沒來得及細想為什麼小花耳朵這麼靈敏，在溪水潺潺流淌的時候，還能聽到自己哭聲。當時他隻顧得上藏自己的卷子了，，因為不想被朋友知道自己是笨蛋。

當時的小花卻非常迅速地找到了被褚栗扔到一邊，企圖藏起來的卷子，速度快到褚栗都來不及反應，也沒機會擦掉臉上的淚珠。

自此，褚栗上學要被數學老師盯，放學和放假的時候寫數學作業，要被陸飲寒盯。

由于數學成績遲遲沒有起色，他一直覺得自己在小花腦子裡的形象是純笨蛋來着。

“學不會數學的人很多啊。”陸飲寒也陷入那段回憶，奇異地和當下褚栗的心情完全共通了，“你現在還不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聽到陸飲寒提這個，褚栗更羞愧了，頭低得厲害，“可是我有沒有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磕磕絆絆地入了行，智商低學不會數學就算了，情商更低連做人都沒做好。”

陸飲寒想到當初搜過的許多和褚栗相關的消息，忍俊不禁地笑了，“你做人也沒問題，就是沒人教你而已。就像你當初學數學的時候，我還是把你教及格了。”

褚栗想到那個時候小花走了，自己傷心不說，沒人看着他學習，好不容易被小花拉扯到及格的成績，立馬下去了，把數學老師氣得夠嗆。在班上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罵自己。

明明小花還比自己小呢，卻總是照顧自己這個哥哥。

“那你走了之後有沒有吃苦呢？”褚栗同樣心疼地看着陸飲寒，他當時能和小花玩到一起去，就是因為他們都是沒人管的野孩子。小花的爸爸媽媽不要他，自己也一樣。

後來小花走了，大家都說小花是被爸爸媽媽接走了去享福的，但是褚栗覺得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因為小花在知道自己要走的那幾天，一點點開心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比自己數學考不及格那幾次好要脾氣差。

那個模模糊糊的猜測，讓褚栗愈發覺得陸飲寒和自己一樣，在成長的過程中也必然吃了很多苦頭。

畢竟誰家大人會把小孩扔到鄉下和生病的老人獨自相處呢。

“對啊。”陸飲寒回答得驚人幹脆，完全沒有褚栗想象中故作堅強的樣子，他的眼眸微微一斂，在夕陽的餘晖中顯得十分夢幻，好像輕輕染上一層舊日的光影。

“你看，哪怕是在你心裡無所不能的我，也會遇到棘手的問題。”他低頭擺弄褚栗救生衣上的繩子，“所以你千萬不要覺得有什麼問題不好意思說。我們兩個人一起面對，總比你一個人硬抗好。明天就回去了，到電影宣發的時候，要是被罵，可不能縮在後面一個人偷偷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