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晚自習的時間很快就過去,終于臨近放學了,教室裡有好多人早就提前收拾好了書包,就等着一聲下課鈴響,就急忙往教室外頭沖,好像教室是什麼毒氣室,多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希莞終于把最後一個字寫完,剛合上筆蓋,胳膊忽然被人從後面拽住,希莞剛想掙紮,回頭一看,竟是潘安桐,她愣了愣,努力抽回胳膊。可潘安桐是站着的,使出的力氣要比她大好多,希莞抽不回來,又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很害怕,“你放開。”
潘安桐沒理她,一把挺起了她的校服袖子,果然,那沒幾兩肉的細白胳膊上有一條長長的紅痕。潘安桐抿着唇,神色嚴肅,拆了藥膏盒用手往希莞胳膊上塗,希莞想躲,但躲不掉。
冰冰涼涼的感覺襲來,其中,還有他指覆滑過的溫度,這樣的感覺很别扭,希莞撇着眼不去看。
由于希莞不再掙紮使力,潘安桐握着她胳膊的手勁也漸漸小了下去,可盡管這樣,也還是沒防過希莞忽然抽回自己的胳膊,同時猛地站了起來。潘安桐俯看見她驚恐的樣子,順着她的視線,就看到趙晴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站在門口。
希莞很想解釋什麼,嘴角張了張,但半天也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趙晴生氣離開了,潘安桐回頭,就看見希莞的眼淚往下掉,潘安桐不明白,“你哭什麼?”
“昨天的事,對不起。”
“那時候我在氣頭上,你不該……”
希莞嫌他煩,嫌他總是添亂,給她帶來麻煩,低吼道,“你不要再說了。”
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他隻是好心道歉,她又憑什麼将怒氣發洩在他身上?
潘安桐沒再繼續招惹希莞,但心裡始終悶悶的,一直到他看着她離開,她那副委屈的樣子也一直萦繞在他的腦子裡,似乎她總是喜歡哭,他見過好多次了。
一路上,希莞都心不在焉,不知道明天以及以後該怎樣面對趙晴,趙晴那麼喜歡潘安桐,而她作為她的好朋友,竟然在背後跟她喜歡的人靠得那麼近,雖然這并不是她本意,但結局已經是如此了。
晚上回了家,希莞整個人都愣愣的,晚飯也隻吃了一小碗便飽了,連菜也沒有多吃,冬梅媽媽看見希莞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隻以為希莞是生了病。希莞雖然沒有生病,但心裡卻有“病”,甚至比以前的發燒,咳嗽還要折磨人。可是這“病”卻不能用症狀表現出來,攪得希莞的心,一整晚都在翻江倒海。
希莞在房間對着窗外的月夜,真希望嫦娥姐姐能賜予自己一些魔法,好讓自己能夠提前預見明天的事情,可日子就是日子,他從每一個人身上平等地碾過,不因誰特殊就繞道而走,甚至還因為誰特殊而狠狠地碾過去,已試他是否還能再一次站起來。
暗夜中月光靜靜地傾灑,沒人能知道希莞的心事。希莞早早地躺上了床,将自己埋在被子裡,埋在黑暗裡,遠離外面的一切。可隐隐的,好似有鋼琴流動,起初希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冒出一顆頭來,果真,那鋼琴聲變得越來越清晰,穿過窗子直往她耳朵裡鑽去。
希莞盯着窗外微亮的夜,心跟随着琴聲而去,竟然不知不覺間就睡着了。
第二日上課,希莞的心始終惴惴不安,她很希望自己是一個透明的人,這樣,就沒人能看得見她,她也不會因為會被趙晴看到而始終坐立難安。她害怕這樣風平浪靜的時候,她總要時時刻刻擔心着暴風雨的來臨。
希莞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決定主動去找趙晴道歉,趙晴跟她的好朋友面對面坐着在座位上聊天,希莞走過去叫了一聲趙晴。也許趙晴聊得太開心了,沒有聽見。希莞又叫了一聲,趙晴仍然背對着她沒有回頭,她的好朋友瞟了眼希莞,用眼神示意了示意趙晴,卻聽到趙晴說,“思函,咱們去外頭玩吧。”趙晴起身往外走的時候撞到了希莞,希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心裡很酸澀。
上課的時候,希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掉眼淚,老師講的東西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希莞将自己的頭埋得深深的,生怕被旁人看到,希莞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夠變成空氣,沒有一個人能看到她。
放了學,旁人都走光了,希莞才一個人渾渾噩噩地收拾起書來。剛出教室沒走一會就被人叫住了,“林希莞!”
希莞沒有回頭,聽聲音她也知道是誰。潘安桐走到希莞的面前,她的眼睛又是紅腫的,似乎每次看到她,她總是會哭。
“你又哭了?”
“沒哭。”希莞看着地面,低聲反駁。
“有人欺負你?”趙晴跟希莞鬧别扭的時候,潘安桐在教室外跟他的好兄弟玩,這一切都沒有看到。
“沒有。”希莞仍是面無表情,似乎不願意跟他多說話,潘安桐裝作不知道,繼續道,“沒有你眼睛怎麼腫了?”
希莞皺了皺眉,不耐煩道,“我沒哭。”
希莞轉身欲要離開,潘安桐立刻上前扯住希莞,“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希莞掙掉他扯着自己的手,“你放開我!”
潘安桐瞧着她這副樣子,也不再難纏她,“你還介意昨天跟前天的事?”
希莞沒有回答,低垂着眼,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潘安桐已然得到答案,望了她一會兒,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來,抓起她的手塞到了她的手心裡,“給你,就當贖罪了。”
希莞覺得那東西燙手,想要還回去,可潘安桐的手收得快,那盒子就掉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幾下。
希莞愣愣地瞧着,不知所措,她不是故意的。
潘安桐彎腰撿起盒子,手輕輕地拂掉上面的灰塵,仿若并不在意她的舉動似的,又一次把盒子塞到了希莞的手心裡,希莞這次沒再敢掙紮。
“走了。”潘安桐瞧着她發愣的樣子,交代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希莞這才把視線停留在那個粉色的小方盒上面,打開來看,是一條銀色的手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