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什麼是幸福？”

“不知道。”

希莞不相信，“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你沒有幸福的時候嗎？”看見潘安桐還是那副樣子，希莞繼續道，“比如說，下雨的時候了，過生日的時候了，又或者，跟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了，這些，難道都沒有嗎？”

“沒有。”

潘安桐的字典裡沒有希莞眼中的“歲月靜好”與“幸福”六個字，他隻在乎當下的刺激與快樂，至于什麼是希莞眼中的幸福，他體會不到，也理解不了。

“潘安桐，你高興一點好不好？”

“我不高興？”

“你那不叫高興，叫強顔歡笑。”

“随你怎麼說。”

希莞不跟他說話了，他跟她的思想不同頻。她的快樂，他也理解不了，希莞忽然就有些悻悻的。

店家上來了小籠包跟米粉，潘安桐在碟子裡倒了些醋跟辣椒，攪拌了幾下，推到希莞面前，“沾點這個吃。”

希莞幾個小籠包下肚，才發覺潘安桐一點都沒動，“你怎麼不吃？”

“不想吃，沒胃口。”

“沒胃口也要吃一點，早上不吃飯對身體不好。”希莞夾了個小籠包送到潘安桐嘴邊，潘安桐就着希莞的手咬了一口，“從小到大，逼我吃早飯的，你還是頭一個。”

希莞說，“你别不高興，我這樣，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

潘安桐伸手擦了擦希莞嘴角，希莞下意識躲了一下，原來是有顆帶了醋汁的飯粒沾到了希莞的嘴角上，希莞有些不好意思。

潘安桐調侃了一句，“像媒婆。”

希莞沒理他，他就是愛笑話人。

“好好吃飯，待會帶你回梧桐市。”

希莞差點沒因為這句話給噎住，“今天嗎，你已經買好票了？”

“嗯，你不是想回風陵渡村看看嗎，不願意了？”

希莞沒想過潘安桐的動作這麼迅速，搖搖頭，“是還沒做好準備。”

“回自己的老家需要做什麼準備，你用什麼樣子回去，都可以。”

希莞放下筷子，“潘安桐，我想順便去看看媽媽跟哥哥。”

“是爸爸犯了錯，對不起媽媽的。”

“那跟你有什麼關系，你都說了，是你爸的錯。”

“他們大人的錯，就讓他們自己解決。”

“可冬梅媽媽對我很好……”

“那你哥呢，你覺得你哥會歡迎你嗎？”

希莞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你來這裡這麼久了，他一個當哥哥的，都沒來看過你，也沒問過你，你那麼主動幹什麼？”

“你哥當年，對你可沒這麼熱情，難不成，你就那麼缺一個哥哥？”

希莞沒有反駁，這些，她都知道。

“林希莞，有時候責任心太強不是好事，容易給自己招麻煩，不該你管的，就别管，明不明白？”

“你當初在你那個家裡，謹言慎行是迫不得已，雖然對你來說是好事，可現在，你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頂多是有點養育關系，你又怕他們做什麼，現在，你背後有我呢，我不會再讓你像以前一樣，受人欺負。”

“所以，既然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再活得小心翼翼的，明不明白？”

希莞點點頭，但她還是覺得于情理上過意不去，畢竟，冬梅媽媽養過自己，對待自己，就像親女兒一樣，哪怕她曾經那般小心翼翼，可她也确确實實貪戀且沉迷過那份短暫的親情。

“更何況，沒了你那個不太近人情的哥，你不是還有别的哥哥嗎？”

希莞吃東西的動作頓住，與潘安桐對視了一眼，心裡，沒來由的慌亂了一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潘安桐提起若雲時，她會莫名的有些緊張。

“你……你在說什麼？”

潘安桐笑了一下：“沒什麼，隻是提醒你，林希莞，别忘了，你還有我這個哥哥呢。”

“快點吃，都要涼了。”

飯桌上的兩個人，都各懷心事，希莞喜歡過若雲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若雲自己，都不會知道，他不知道，他認認真真當作妹妹的人，竟然會偷偷的喜歡上他，還曾經，在夢裡與他纏綿。

而希莞，也決不允許有任何人知道，那是她年少時曾做過的一個美好的夢，她不想醒過來，也不想有任何人去看破并且打破。哪怕沒有結果，也要讓她安靜的深埋在希莞的心底，永遠珍藏，不被驚擾。

後來的後來，希莞很多次的問過自己，為什麼當初，明明自己心裡早就裝了一個人，卻還是那麼輕易地就答應了潘安桐的告白，也許，那時還年輕的她，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就忘掉記憶中曾經遇到過的完美無缺的人，那時候的她，除了向前看，别無選擇，那時候的她，把自己深埋在承諾與虧欠裡，把愛情當作了彌補一切的補藥。

可是後來，希莞才明白，愛情并不能彌補任何東西，可是，一切都再也無法回頭了。希莞無數次的問過自己，後悔嗎，可仔細想想，問了又有什麼用呢，她與潘安桐之間，大概是從上輩子就欠下來的債，今生注定便是要償還的，哪怕今生後悔了，躲過了，也還會有下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