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這個令人厭煩的場合格格不入。
有些隐晦的目光從他進入宴會場開始,就不斷地朝他身上投過來。
帶着探究和小心翼翼。
鐘北程當然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
這種目光從他小的時候就一直存在,之前甚至更赤裸和露骨。
他現在已經不屑理會了,懶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
宴會廳裡有一個動作很敏捷的小助理,穿着他挑好的那身淺棕色領帶襯衫,拿着盤子靈活地跑來跑去。
也就這算有點兒意思。
“喲,這是誰啊?”
視線被擋住,一道得意洋洋且令他讨厭的聲音響起,面前來了個一身閃亮西服的顯眼包。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畢竟你忙嘛哥。”
鐘北程掀了掀眼皮,吝啬地給了面前人一眼。
鐘文瀚今天倒是人模狗樣的,頭發全用摩絲梳到了腦後,那身西裝恨不得鑲滿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今天宴會的主角。
他進來還沒說話呢,這人就趕着上來秀存在感了。
“想想也是,畢竟是我成人禮嘛,爸肯定也給你發邀請函了,要是你不來,别人說不定以為我們家刻薄你了呢,是不是?”鐘文瀚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插在兜裡,眼睛還往邊上瞅來瞅去:“今年怎麼沒看見你那個長得蠻好看的經紀人?她說話我還挺愛聽的,比你有情商多了,長得也符合我審美,啧,雖然你們娛樂圈的人都不怎麼幹淨。”
鐘北程這回出聲了。
他冷笑一聲:“什麼都比你那張嘴幹淨。”
鐘文瀚見鐘北程這個态度,心中火起。今天本來就是他的主場,前邊儀式剛被衆人的話吹上頭,又喝了兩杯香槟,什麼話都敢說:
“那你呢?在外頭混成什麼樣了,老底都讓人扒出來了吧?跟你那個媽一樣當個被人看的戲子,活不起了想起來回家蹭飯了?行啊,反正我今天生日心情好,就賞你一口飯吃。”
鐘北程扯了扯嘴角,順手拿起一邊的杯子,就着裡面的水潑出去。
動作幹淨利索,沒有任何前搖。
杯子裡的液體也精準地砸在了鐘文瀚臉上。
“清醒了沒?”鐘北程還懶洋洋地問。
“……你!”鐘文瀚一愣,揮着拳頭就要上前。
被身邊跟過來的幾個男生拉住了。
“不清醒的話我可以去跟爸複述一遍你剛才說了什麼話。”
鐘北程雙手環胸,靠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鐘文瀚。
“好了文瀚,我給你擦擦,程哥别誤會,他就是喝多了。”
邊上跟過來的男生抽出手帕,三兩下把鐘文瀚臉上的水擦幹淨。
“我說的不對?你告呗,你那負面新聞都傳成什麼樣了?沒人找你拍戲了吧?灰溜溜回家來吃口飯還敢這麼……”
“程哥!”
許伊安端着個小盤子找到鐘北程的位置,興沖沖地跑過來,把盤子往鐘北程面前一放:“我轉了一大圈,基本上都不符合營養師給的晚餐攝入标準,這點沙拉還算熱量低,程哥你勉強吃兩口,等結束了再吃吧!”
作為認真研讀過藝人手冊的助理,許伊安把宴會場全轉了一遍。
好多香香的菜肴,但明顯熱量超标。那些刺身倒是沒超,但鐘北程對海鮮過敏,不能吃。
也就沙拉還行,可許伊安也不确定那些醬的成分,畢竟鐘北程也對乳制品過敏。
“哦,都不符合啊。”
鐘北程意味深長地念了念這四個字,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鐘文瀚。
“?!”
許伊安這才注意到邊上站着個人,立刻認真打招呼:“您好,您是?”
鐘文瀚甩開邊上人的手,整整自己的衣服冷哼一聲:“來參加别人成人禮都不知道主人是誰,鐘北程,你要是招不到合适的助理,可以問問我,爸給我配了不少公司裡的助理,畢竟以後公司也要我接手。”
許伊安不知道這倆人有什麼恩怨,但他聽出來這人好像是鐘北程的弟弟?
鐘北程沒跟他說啊!失禮失禮,原來是人家成人禮。
于是他連忙道:“噢噢,您好,生日快樂。”
鐘北程沒搭理這個人,這個人也沒走,反倒直勾勾地看着鐘北程。
沒人說話,場面好像有點兒尴尬。
許伊安腦子轉了轉,覺得他這個助理也活躍一下氣氛,于是絞盡腦汁想着自己之前去飯店參加别人成人禮時,親戚朋友都寒暄什麼。
十八歲,正是高考完的年紀。
“恭喜恭喜,成人禮了,高考結束了吧?考得還不錯?”
他挂着開朗的笑容進行公式化寒暄。
有錢人家的小孩好像成績都不錯來着?
鐘北程就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進北河戲劇學院表演系的,許伊安已經做過功課了。
鐘文瀚面色一僵,很快就挂上了得意的笑來:“YCA金融學院聽說過沒?”
他成績不咋樣又如何,高考前家裡就做了準備,把人送出國外念書。
手續都辦好了。
國外的?
許伊安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聽說過。”
鐘文瀚氣笑了,覺得這人是鐘北程特地找來嘲諷自己的:“行行行,那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五百九十六。”許伊安道。
“這不,還不到六百分,你覺得你很牛嗎?”
“不牛啊。”許伊安眨巴了下眼:“我是幸運,剛過一本線二十多分,還是擦邊錄取的呢。”
他們那個小縣城想要考到北河來,往年都是六百往上的分數才能錄取呢!
他那年真是運氣好!分數線降了!
鐘文瀚:“……”
他瞪了一眼許伊安,又狠狠白了一眼鐘北程,然後轉身走了。
“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許伊安看着這人氣沖沖離開的背影,摸不到頭腦。
“沒有,說得挺好的。”
鐘北程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拿起沙拉碟裡一塊脆蘋果咬了一口:“多說點。”
許伊安:“?”